【DA：O剧情小说】灰袍传奇：光与暗的边界--第四章 破碎的法师塔

猫在玩尾巴

泽万抓紧一切空余时间训练海伦的刺杀技巧。上了训练场，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六亲不认，平时嘻嘻哈哈的暗鸦前杀手一拿起武器就变成她完全不认识的严肃模样，甚至也不遵循别人所谓点到为止的默契。第一场对攻下来她差点瘫在地板上，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口，还得感谢泽万开恩没在刀上抹毒。晚餐的时候，她拿刀叉的手因为脱力的缘故一直在不可克制地颤抖。

“休息一阵子，等会我帮你推拿。”精灵看着她艰难地把盘子里的食物清空，然后开口。

以防止她被谋刺为名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监视的骑士差点跳到天花板上去。

“不行！！！”

泽万弯着嘴唇看了他一眼，笑容满面。

“这样的话，我可怜的女主人接下来的几天都只好全身酸疼地骑马了，那对她绝对是严酷的考验。唉，在教会里长大的绅士竟然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还是说你认为由你来帮她放松筋骨，力道会拿捏得比较适当？ 我一点也不介意。”

艾里一整个张目结舌，哑口无言。他瞪着满脸春风的泽万，看看憔悴不已的海伦，半天以后才带着哀怨的表情，拿练习战术当借口跑到树林里去了。莉莉安娜坐在旁边看戏，满脸想笑又不敢大声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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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趴在垫子上伸得笔直笔直，肩膀上传来的恰到好处的揉捏让她舒适地半闭着眼睛打瞌睡。

“唔.... 泽万，安提瓦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背上那双手的动作稍微放缓了一点儿。

”你想知道安提瓦的事？可是要彻彻底底了解某个地方，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去住在当地，融入那里。光凭听说无法窥见真正的风土人情，而那才是某片土地的精髓，是走马观花地浏览绝对无法领略到的。“

她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想翻身过来面对说话的人，但是被按住不能动，只好继续趴着抱怨。

”现在就没办法去嘛。“

背后传来轻笑。

“好吧。那是个温暖的地方，不像费尔顿这么苦寒。安提瓦常常下雨，永远都有花儿在开放着，被雨水冲洗得闪闪发亮—就像童话里说的那样，四季如春。”

”是啊是啊，只有一点跟童话不一样：还出产职业杀手。“

”每个地方都产杀手不是嘛。只是...在某些国家，这种职业更加公开透明而已。“

“…你听起来在思乡唉。”

“思乡也没用。我回不去了，至少现在回不去…那个光荣的城市，高贵的皇宫就坐落在那里，而我也在那里出生，它简直就是沙砾里的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唉，我的安提瓦城…你的家乡肯定没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它。”

她脸色一沉，不知道是由于伤痛还是单纯对精灵自夸的不满。

“…我妈妈比一百颗最华丽的珠宝都珍贵，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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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万好像自悔失言，大笑起来。

“你还真是难倒我了。就我个人来说，追求这种亲情的场景就跟让我一辈子不看女人一样，遥不可及。”

“为什么这样说？”

安提瓦精灵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巧妙地把话题转开。

“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我们现在在谈的是我的家乡，那些美酒琼浆，黑头发的丰满美女，吟游诗人们手中垂下的长笛……在这么多美好事物之中，我最怀念的居然是…皮革。”

她翻了翻白眼，然后想到泽万应该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难道是某种咳咳，委婉的说法？”

精灵发出剧烈的笑声，不过他的手很稳定，一点颤动都没有。

“不不！也许其他时候说不准，但至少这次没这个意思，真的。我以前有好多年住在安提瓦城的某个小到转身都困难的房间里，地位最低，年纪最小的学徒都被暗鸦丢在那里，就跟把大堆东西塞进箱子里一样紧紧巴巴的。那儿离城里制皮工坊集中的地区很近，离我生出来的那个妓院倒是不远。虽然其他人都摆出一副要被逼疯的样子，但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对传出来的那股恶臭已经很习惯了。当你的鼻子不再被臭气刺激以后，就能享受新鲜皮革散发出来的清香。对我来说，那种气味比什么东西都更像家的感觉。“

“这里也到处都是皮革制品啊，泽万。”

“对，可它们都不是安提瓦的皮革，对吧？我不知道安提瓦的制革工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外传的秘技...可是我们国家出产的皮制品跟其他地方的就是不一样。它们那么柔软爽滑，摸起来简直就像是上好的丝绸。更别提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芳香了。”

”泽万～你的语气活像是一辈子都回不去了似的。“

”不会那么久的。一辈子…呵。可我毕竟是第一次离开安提瓦啊，我想家，怕永远回不去了。这种乡愁时时刻刻在纠缠着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在出这次任务之前，我原本打算把自己存下来的那点钱都拿去买一双皮靴，它摆在一家精品店的橱窗里。最好的安提瓦皮革，完美的手工...“

他突然打住了那种兴致勃勃的回忆，叹了一口气。

”唉，我真是个蠢材，才会最终都没下手，因为不知道钱够不够。杀手就是这样呐，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掷千金的时候压根不会去想穷得像教会老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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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缺钱要跟我说啊，小泽。”她扭头去看了一眼精灵。“必要旅费之外的钱本来就是要分给大家买自己需要的东西的，虽然他们都懒得拿…告诉我你要多少，需要什么直接讲就是了。”

在她背上按压的双手停了一会儿，她听到他轻轻的笑声。

“我的运气真是不错…遇到像你这样的女主人。不过当时我想的是，‘啊，泽万，等你干净利落地干完活回来，手头就有更多的钱了，可以堂堂正正走进那家店里去！’...这想法比上面那个更愚蠢，对吧？“

“杀我的那个任务？”她打了个哈欠。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的原因了。人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钟的命运是什么。我当时很可能被一位漂亮的灰卫小姐亲手抹了脖子，可谁想得到她居然饶了我的命呢？世事无常。”

海伦努力抬起下巴，这样才能看着他的眼睛。精灵脸上是那种遮掩了一切其他表情的笑容。



“别担心，泽万。你的家在那里，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对吧？”

精灵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是啊，这种想法至少让人愉快。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能不能不要谈安提瓦？这话题让我觉得肚子好饿，想吃豪华大餐。那样骑士先生大概会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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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自己的寻根究底弄得别人不开心而觉得有点惭愧，努力想把话题往令人高兴的方向引。

“那么…当一个杀手需要些什么特别的技能？”

精灵好像明白她的想法，笑了几声。

”好吧...暗鸦对你的信任是建立在数以年记的一系列训练上的。你必须在这些测验中证明自己的坚定和忍耐力。能顺利地从考验中存活下来就代表可能，仅仅只是可能啊，你足够优秀，值得他们考虑接纳你。不过，坦白地说，真正需要的是一种渴望，对杀人这件事的追求。在这个领域，一个大师级人物能达到的境界高得让人吃惊。“

“你该不会说的就是自己吧，我想肯定是。“

“我可以毫不惭愧地说，在这方面，自己坐的是暗鸦的头把交椅。但是暗鸦杀手们无时无刻不在追求自我完善。说到特别，我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特别的。不过跟那些杀手中的泛泛之辈比起来，总会有点不一样吧。就我看来，杀手通常都对背刺特别精通...因为要尽量使自己出手就是一击必杀。要削弱你的敌人，可以用毒药或者干脆切断他们的手脚。只要能让自己获胜，战斗中可以不择手段。“

“嗯，上次莫瑞根跟你讨论过毒药的事，你肯定对此相当精通。”

“只要是跟职业有关的事我都非常在行。虽然用毒不是杀手的必备技巧…但恰当地使用它绝对可以事半功倍。当然，暗鸦会把这些技巧都作为商业机密仔细保护起来，给它们穿上一层神秘的外衣，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声望变得更高。”

“泽万，听起来你很以自己是暗鸦成员为豪哎。“

“当然。在安提瓦，我们可是非常有声望的。“

“那……你当时又怎么会冒出要离开它的念头呢？“她想到自己，如果不是邓肯，她根本恨不得就死在至高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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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定自己又听到了那种好像壳一样的笑声。

“这是个好问题。当杀手只不过是一种顺理成章的生活方式，我根本没有选择其他方式的机会。所以一旦机会呈现在眼前，我有什么理由不牢牢抓住它呢？“

“你不是自愿加入暗鸦的？“她惊讶得不得了。

“嗯。说实话，直到我加入它的时候，我才知道有这么个组织存在。被他们买下来的时候我才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屁孩，只知道自己是被买断了。对于一堆皮包骨来说，他们付的价可够高的，而且还不算上我被殴打到奄奄一息的份……扯远了。暗鸦就是用这种方式买下所有可能成为杀手的孩子，抚养他们长大，对他们的教育除了杀戮之外一无所有。如果在训练中表现欠佳，就死。“

“…会不会太冷酷了啊。“

“是这样吗？我不清楚外人的看法。不过暗鸦的福利可是很棒的。在安提瓦，暗鸦杀手就是荣誉的代名词。它会带给你财富，应有尽有的女人…还有男人，以及其他一切你渴望的东西。自然，你也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不管他们要求的是什么事，不管你的牺牲会有多大。那里…是个囚笼，尽管也许是个华美的镶金囚笼。美丽，却让人窒息。“

“你渴望的那些不当杀手也有办法获得呀，为什么不离开呢？“

这个问题实在过于单纯，让杀手连笑都懒得笑。不过他的声音里明显有放松的意味。

“我渴望的东西并不仅仅是指的表面上那些…我欣赏美好，向往强韧，更追逐危险，因为它带给我刺激。比如你就…呃，提到离开这件事，一走了之，然后变成其他那些杀手们想当逃兵时的偶像？想都别想。在暗鸦，离开的方式只有一种，就是死—--至少是他们认定你死。就算那样，也得提高警惕。关于我的未来…也许什么地方藏着…我实在不敢想象。“

她头一次听到泽万的声音里有叹息的意味，虽然只有一瞬。

“不过呢，至少我有机会为自己而活，有机会改变些什么。虽然付出的代价是得远离安提瓦…不过暂时不用考虑那么远。就现在来说，你才是我目前的效忠对象。很自然地，你要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她抬起头露出笑脸。

“跟我们在一起不是太坏的选择吧？至少我就很开心你的加入。你比自己讲的还要厉害啊，不然我们根本没办法去丹诺林。“

精灵低头看着她。停下手。

“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确实不能算是不高兴。事情能按现在这样走，已经是好得超乎我的想象了。好啦，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晚一点我们就要上路了。以后聊天的机会还多的是，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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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健的年轻身体和快马让他们的旅程没有浪费太多时间。由于是往北而行，闇魔毫无踪迹，路上偶尔跳出的蟊贼根本不是四个人的对手。眼看丹诺林高高的城墙已经在望，海伦拦住大家，众人一起跳下马来。

“王城有好几个城门。虽然我们作了伪装，最好还是避开贵族们经常出没的区域，以防万一。”她检查着缇根伯爵绘制给他们的简单图示。

泽万指指众人身上裹着的大件深红色天鹅绒连帽披肩。

“我建议由市场区进城。这里一定汇集了三教九流的各种人潮，我们的装束比较不容易引起怀疑。对下层平民或者奴隶用的通道而言，这些服饰太考究了。”

她点点头，从来都跟泽万对着干的艾里好像也挑不出什么刺。他们拉低兜帽，牵着马走过城门。也许是她疑心生暗鬼，她总觉得卫兵们仔仔细细盯着每个进城的人，可是显然，每个人的目光都只是掠过她那张平淡得毫无特色的素面，没有兴趣多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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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随便找了家小饭馆，海伦正要去点餐，告示板上有张破破烂烂的告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告示上只有两句简短的话。

“明珠藏于深巷之中，狮鹫会再度飞起。“

除此之外，就只有个潦草的地址。

在她身后的艾里突然紧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话，语气十分激动。

“狮鹫！”他赶忙压低声音让别人听不到。“这是灰卫的纹章，搞不好还有同伴隐藏在那里，想要利用这种方式传达讯息。我们应该去看看！”

“别在意。“老板看他们打量那张纸，挥挥手想要打消她的兴趣。”这年头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狮鹫早就灭绝了，不知道哪个神经病还会写这么一段话贴在那里。什么明珠…难道他们打算卖给别人涂上油彩的圆石头，号称是狮鹫蛋，还是举着几根斑鸠的毛，骗人说那是狮鹫的羽毛，能让人漂在半空？“



“是啊~”她轻松地笑着。“抱着这种妄想的人真是白痴，不过狮鹫蛋？还真是勾起人的好奇心啊！”

“啧…傻子总会上骗子的当。你们想去的话请便，地方倒是离这里不远。”

她伸手把那告示扯了下来，吩咐伙计准备餐点。

“现在谁也拿不准情况。这太奇怪了，洛根正在大肆搜捕我们，城里应该有不少密探才对，这玩意儿却大喇喇地贴着…我们是该去看看，但也要做点准备，免得自投罗网。”一边用餐，海伦一边低声跟伙伴们商量。

泽万偏头看着她，显得有些意外。

“没想到你还挺谨慎的，跟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我该是什么样呢？“她轻声笑了笑。”一味心软的女流之辈吗？不，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什么值得信任，什么潜藏着危险…如果不学会怎么辨别，只是一味相信，或者因怀疑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全部抹杀，都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立足。“

泽万又看了她一眼，才低下头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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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上的地址藏在人烟稀少的陋巷中，是栋小得很不起眼的房子。海伦敲敲门，里边传出一个沉闷的声音。

“暗号？”

她想了想：“狮鹫会再度飞起？”

“正确。快进来吧！”

先前说话的那人笑了起来，门打开了。

他们踏入客厅，一个身强力壮的守卫在他们身后关上门。壁炉前的两个人一起转过身来。

“又一个灰卫的支持者，沙尔瓦。我们的赏金又有着落了，你看，我想出的这主意挺不错吧？“

被叫做沙尔瓦的那个人仔细打量着他们，突然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

“不止是支持者，派尔丹。我认识她，虽然她在脸上作了伪装…但那双眼睛的形状很特别，那么纯粹的绿色也实在太少见了。上次托马斯少爷跟她聊天时我在一边穷极无聊地观察了半小时之久，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忘掉的。她身边那个金发小子应该就是艾里斯特，一个在奥斯塔加命大没死成的灰卫。豪尔伯爵雇了多少暗探搜遍全城，要找的就是他们，特别是那金毛小子。咱们中的可是头奖，这笔赏金够咱们旅行到安提瓦，逍遥好几年啦！“

果然如此。她把爆发的愤怒强压下心头，调整呼吸，好使神智清明。豪尔，又是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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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一种非常细微的声音，像是金属与木头摩擦发出的声响，但眼前的两个人并未发觉。他们笃定猎物插翅难飞，正尽力用言语羞辱这几个人。

“…别想着逃跑，我们是豪尔的精英护卫，舔着血长大的。不是黄毛丫头，毛头小子，和半点血色都没有的红头发小娘们。这里离街上只隔着一堵墙，大声喊叫也好，扭打挣扎也好，王城的守卫马上就能听到。他们可是我们的人，我们的工作是非常合法的，而且有趣~又有钱。你们打算对付多少打卫兵，然后再乘坐狮鹫逃离重兵把守的城门？啊~~传说和神话故事，真让人神往。投降吧，快点。聪明的人比较少痛苦。“

“王城的总管。哈，看来豪尔加官晋爵得挺快的啊。”她轻蔑地回答。“用我们库斯兰的血肉筑成阶梯往上爬，总有一天他会从这梯子上跌下来，粉身碎骨。告诉我，叛徒有没有半夜惊醒？有没有因为心虚被风吹树叶的声音吓得痛哭流涕，因为那些天理难容的勾当吞噬他的脑子而咬断手指，拔光头发，跟筛糠一样瑟瑟发抖？“

“耍嘴皮子是没用的，小姐。“ 豪尔的守卫们假装对她表示怜悯。”乖乖听话，我们会用淑女的礼仪对待你的，至少在把你关进牢房之前会。“

“是吗？但我觉得我的舌头非常好用，绝对比………嗯，至少比我腿上那把匕首好用多了。“她指指自己的腿。”说起来，这把小刀是男人用的，对一个淑女来说还是有点太大，我该考虑要换一把。“

两个豪尔走狗的视线滑过她的大腿，落到小腿凸起的那一块上，但他们再也没有抬起眼睛的机会了。派尔丹的眼窝被一支袖箭钉穿，艾里在同一时间如猛虎般扑过去压住沙尔瓦，钢铁一般的双手紧紧扼住对方的咽喉。那人的腿在地毯上无力地踢腾，扬起灰尘。海伦拔出匕首，割断了他的喉咙。

这栋房子里肯定还有不止一个敌方的人，不过他们已毫无威胁了。开门的那守卫嘴巴大张，僵硬的眼珠还在望着自己的胸口。他的脖子弯成一种诡异的角度，颈骨早已被泽万从身后无声地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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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厉害，泽万。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要对付的不止一个人呢！“吟游诗人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收起手臂上小小的十字弩，用灯笼状的宽大袖口遮住。

“这人没有还手之力，简直不值一提。其他仆人根本没发现我的存在，太粗心了，啧啧啧…这活儿比切面包还简单。“

他摇摇头，显得很遗憾。视线扫过库斯兰女儿站立的方向时，停了一秒钟。

“跟你猜的一模一样…“艾里看着海伦的眼神简直带着崇拜。”不是我们的同伴，真可惜…唉。幸好没有惊动巡逻队。“

莉莉安娜走过静悄悄躺着几具尸首的厨房，从侧门溜出去，仔细侦察了附近的情况。等确定巡逻的卫兵走远了，才示意他们赶紧出来。他们迅速离开那地方，找了个不起眼的小旅馆安顿下来。泽万一秒钟都没耽误，把海伦拖进房间里重新变换了伪装。这次他用了一点黏性很强的树脂，使得海伦的眼睛看起来小了一圈，如同祖母绿一般的瞳色也不那么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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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完毕离晚餐还有些时间，泽万也不肯浪费，又把海伦抓去没什么人的后院空地。等训练课程结束，她坐在地上挥汗如雨地喘气，天已经黑得快看不清楚人脸了。

“泽万，讲讲你以前的冒险经历来听嘛。一定很精彩。”

精灵黝黑的身影已经跟夜幕融为一体，不过她听到对面传来的嘻笑声。

“我的冒险经历？拜托，那有什么好谈的。我又不是云游四海载誉归来的糟老头，有资本跟围在身边的小孩子们吹嘘自己，讲到激动的地方还挥起老拳。”

她随手拔起墙边的草茎咬在嘴里，品尝那干燥的甜味。

”你每次提到暗鸦，听起来都像有一肚子的奇闻轶事，让人好奇得要命。“

对面的笑声更大了。

”你是说你想听我说那些折磨死人的训练课程？比如被一口气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密牢整整一个礼拜，或者被前辈们当作奴隶使唤，还是有兴趣听我描述身上数也数不清的伤口那时是怎么化脓溃烂的？我的可爱女主人，从楼梯上跌倒也可以说是一种冒险，滚上什么人的床更是充满未知的探险。与其把时间花在这些毫无营养的闲谈上，还不如让我们开始探讨一些更专业更有趣更迷人的话题..."



她脸一下子烧起来，只好假装没听出精灵的弦外之音。

“在暗鸦的生活真的那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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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万轻轻笑着，顺从地依着她的话锋把尴尬场面绕开。

“让我想想。暗鸦派给我的第二个任务还有点意思--他们要我去刺杀一个涉政的法师。”

“法师不是都被牢牢关起来...怎么可能涉政的啊。”

“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据我的猜测，她用的方法大概是滚床单...好吧，后来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这位惹下麻烦的法师是个非常赏心悦目的年轻女郎，哦，那两条骨肉亭匀的长腿还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咳咳，她那时也发现情况有变，急于逃脱。我就是在她驶往其他省的马车里逮到她的。杀光了全部她的守卫以后，她爬出马车，花容失色地跪着乞命...就算那种时候也没忘了得体的风度，真不错，我得说。所以呢，我就跟她一起进了那辆马车，待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才离开。”

海伦浑身不自在地扭着脚趾。

”呃...她就跟你一直…都没试过半途找机会让你死吗？你是要来杀她的杀手啊。“

”她当然想尽一切办法要干掉这个杀手，至少我看到的就有两次。不过后来她放弃了，改成尽量试着‘利用’我。事实上后来她都已经差不多说服我，让我去跟暗鸦提议放过她了。怎么说？我那时候太年轻了，看起来愚蠢一点也不是不可想象的。“

暗鸦杀手的笑声里这次充满了自嘲。

“后来我给了她道别吻，打算独自回安提瓦城去。她目送我的时候蹬在阶梯上滑了一跤，摔出马车，跌断了脖子。那真是不怎么雅观，啧啧。还好...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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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实际上不能算是你亲手杀了她，对吧？”

“呃...没错。一开始我甚至还觉得无动于衷，直到后来我发现她原来私下里叫车夫改道去吉恩兰，她已经做好计划，在那个省把我解决。唉，女人哪…我的那些暗鸦同事因为这件事叫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的白痴。不过我的导师非常开心，因为这整件事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巫师之环根本没察觉他们的成员遭遇了这种邪恶勾当，大家都很高兴。”

“只除了那个可怜的女法师…在意外中丧生，看起来。”她自言自语。“这种事情...对你来说经常发生？”

“这种事情是指被好心的‘目标’饶过，还想办法帮我逃脱暗鸦的追杀？是啊，时不时就会发生的，哈哈！...从那次之后，我就懂了，不能被一张美貌的脸冲昏头脑。专业才是关键，这是我的人生格言。”

“所以...你都不会有快乐的感觉？哪怕是...”

她不安地移动着身子的动静被精灵发觉了。他好像听出了她的想法，大笑起来。

“不不不，别被我吓坏了，那会对你有非常不良的影响的，我的灰卫小姐。也不用怜悯我。在安提瓦，一个暗鸦成员有权利享受很多东西。你走到哪里都受到尊敬，也享受着旁人畏惧的眼神。哪怕是官方也会对你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这些特权比起来，甚至就连报酬都那么不值一提。至于在杀人方面，好吧...有些人确实该杀。你不这么想吗？”

她不由得点点头，但随即又用力摇头。

“有些人是...不过你从来没杀过一个无辜者？”

泽万又笑了，可是她觉得他这次的笑声怪怪的。

“‘无辜’，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词。你怎么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无辜？不过总的来说，孩子们，目标的亲人和被卷进来的路人等等...这些相对而言是比较无辜的，但是你没得选择。换个角度想，死亡固然是不幸的事，但我们总都会死的。就算不由我动手，他们也许会凄惨地暴病而亡，或者不小心从楼梯和台阶上摔下来..."

海伦屏住了呼吸，他不用看也知道她脸上现在什么表情。不过他继续说下去。

”...或者死在闇魔手里。所有人的结局都是一样。“

”这听起来比较像是借口。“她的声音冷淡起来。

”‘死亡突然降临’。我们是这样说的。等我接受了酬劳以后，死亡就降临得更加频繁了。“ 精灵不为所动。”我发现费尔顿是个粗糙的地方，人们连杀手和屠夫的区别都弄不清，在安提瓦可不是这样。我享受刺杀这件事本身，为什么不？充满艺术性的行为值得享受。刀尖穿过人体时你可以感受到肌肉的收缩与跳动，血管与韧带的不同质感，从骨节的缝隙里刺入，却完全避开就在两边的骨骼，困难的程度比从巨浪的夹击中破水而出更甚。感受他们的生命被我的双手掌控，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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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杀人这种事情不能带给我任何快乐的感觉。“她叹了口气。

“那不是身体上的快感，我不管杀谁都没有那种变态想法。那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对于自己所拥有力量的认同。这样你能理解吗？你杀死敌人的时候不会为自己的力量觉得自豪吗？“

“的确。”她心悦诚服地回答。“但杀戮产生的快乐…说真的，我还是觉得很怪。”

“每个人的想法都会有不一样，这很自然嘛。大家都一模一样的话这世界跟蚂蚁窝有什么区别，就是因为不同，才会有探险的趣味。不过当然了，在暗鸦里也有很多东西是我没办法享受的。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像一件消耗品一样被买来卖去，还有那些条条款款…哦！能把人从头捆到脚那么多的森严规章制度！……但无论如何，就杀手这个职业本身来说，我很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做下去，哪怕自己已经不是暗鸦的一员了。你肯定也想象不出来我做其他工作的样子吧。“

“谁说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啊，这是你的自由。“

“鉴于目前的情况，我还是做点自己擅长的事好了。我拥有的技能并不普通，那就不该随随便便放弃它，尤其是好像对你也很有用。不过，谁知道呢？这些都只是空想而已。未来是什么样子，不由你我决定。也许顺顺当当活下去，也许明天就被闇魔吃掉，被暗鸦暗杀，或者遇到什么千奇百怪的灾难，恐怖得连想都不敢想唷～“

可是他的语气里一点觉得恐怖的意思都没有，还伸起懒腰，打了个好大的哈欠。

“不过至少现在鞋子还穿在我脚上，而且有位小姐坐在草地上陪我聊天，这样已经够美好的了，管他明天是什么样呢？…不过，提到这个，我倒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他的语气不知不觉变得严肃起来。

“好啊，请问。“海伦笑着回答。

“现在的事实是，我必须遵守誓约，为你服务，没错吧？我听红崖堡那些人激动地描述过，上次来的那帮法师里有位小姐也跟我提到，他们对你们简直是感激涕零，所以我知道你们有一个崇高伟大的任务要完成，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现在突然忍不住有点好奇…等你们事情办完以后，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那时候你的誓约就结束了呀，泽万。“

“不对。当时的誓言是：我会一直服务到你释放我那天为止。我想知道的是，假如有那么一天，你灰袍守卫者的使命完成了，我知道你温柔又仁慈…那时…肯定就不再需要一个杀手跟着你，替你办那些血淋淋的差使了，对吧？“

她自以为理解了精灵的意思，笑着打算让他放宽心。

“放心吧，泽万。我不会用誓约一直束缚你的。那时候你就自由了，想去哪都可以…”

精灵急急地打断她。

“啊！别那么想，我是自愿发誓的。如果你认为那样比较好…也许我就会乖乖的回去，看暗鸦肯不肯饶过我…可是，假设，仅仅只是假设啊，要是我不想离开呢？等那一天真的到来，你会怎么做？“



她听出他隐含的紧张，觉得有些疑惑不解。

“为什么你想要留下来呢？那时候你就有机会回家了呀。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很想家，想得要命？“

泽万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犹豫。

“这…很难形容。你觉得…这片陌生土地上就不会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留下来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院门的响动吸引了注意力。骑士不小心用的力量太大，可怜的门撞到墙壁上，发出奄奄一息的巨响。

“我请旅店老板烧了热水放在你的房间，你可以马上去洗澡。”他板着脸对海伦说话。“还有，快吃饭了,不要一直在这里拖拖拖拖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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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晚餐过后，四个人聚在海伦的房间里商讨下一步行动。

“我看过了地图，想杀莉莉安娜的那个刺客写的地址好像刚巧离这里非常近。我的想法是...要不要趁早解决莉莉安娜的问题？ 赶在她被发现之前找到玛乔莲，这样对方肯定毫无准备。我们占有先机，会比较有优势。玛乔莲看起来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人。”海伦用手指卷住一缕头发绕圈圈，思考着说话。

“我同意，这个计划很有效。”暗鸦杀手回答。

“真是太谢谢了！可是这样...会不会耽误正事？”吟游诗人看起来很受感动，轻声地问。

“没关系。要找到杰尼蒂维的屋子也得花些时间...毕竟那不是什么非常显眼的地点，而且我们对这个城都不怎么熟悉，它看起来又这么庞大 。”骑士微笑着回答。

“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我去问问女侍路该怎么走。”她起身出门去。


那栋屋子离他们不到两条街，淹没在一大堆毫无特色的建筑物中，丝毫也不起眼，不过门内那几个身材高大的卫兵证明他们没找错地方。为了不惊动里间屋子的人，艾里没有出手。他只负责接住叫都没叫出声来就气绝了的尸体，静悄悄地放到地板上。总共发出来的也不过只有几声匕首割断气管的轻啸，和血流出来的汩汩声，这样轻微的声响是没办法穿透厚厚门板的。

他们推开里间屋子的门，走进去的时候，端坐着的那个女人甚至还在悠闲地喝下最后一口餐酒。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是什么人，她脸上现出惊讶，但仍然用亚麻绣花餐巾擦过嘴角，拭净双手，才推开餐盘站起来。

“莉莉安娜！亲爱的....真是太好了，我多久没见过你了啊！”

她的惊叫听起来货真价实，问候似乎也很诚恳。不过莉莉安娜对待她的态度，就像是在防备一只有剧毒的蝎子。



“没必要装出一副寒暄的样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们对面那个中年女子笑了起来。即使是豪放的大笑，她的仪态仍然使人不觉得粗俗，笑声娇媚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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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对不住，这地方真是太简陋了，不适合用来待客。对待客人就该盛情招待才不显得失礼，可是摆在我面前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这国家不管到哪个角落都发出跟落水狗一样难闻的气味，洒上多少香水都盖不掉。甚至连我的头发和衣服都不能幸免，唉...”

斯坦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但库纳瑞战士率直的抱怨并不像这个奥利森女人蒙着面纱一般的语气，矫揉造作得令人不快。

“我们杀了你的卫兵。”海伦冷冷地说。

女子丝毫不以为意地挥挥手。

“几个佣兵而已，算不了什么。而且这样我连他们的工钱都不用付，你们还算是帮了我一个小小的忙呢。不过--别以为那点人就是全部的警卫，也别以为我在用餐就会毫无防备。你们...好像还是跟我谈话会比较愉快，这是我的真诚建议。“

”为什么要派杀手暗杀莉莉安娜？“

“哎呀～不要用这种生硬的商业化态度嘛，聊天本该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呢。”

“我还以为逃到费尔顿来就能摆脱你的陷害和折磨，获得自由。”莉莉安娜叹息。“你为什么这样恨我？为什么非得要我死不可？”

玛乔莲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嘲笑这个愚蠢的问题。不过她说起话来可完全不一样。

”要你死？胡说。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小莉莉，我亲手教出来的娃娃，能干得要命。就那么四五个男人...你还不看在眼里。我只是派他们去..去告诉你我在这里而已。你看，你不就立刻前来了吗？“

”你把大家当成傻瓜吗？派出一整队全副武装的刺客对付她，然后现在轻描淡写地说这种话！“艾里愤愤地说。

”别理她。她想用谎言欺骗你们，我最了解不过了。“吟游诗人感激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面对自己曾经的导师。

”你来费尔顿做什么，玛乔莲？“

四个人钉子一般的眼神也许给了对方压力，因为玛乔莲不笑了。

猫在玩尾巴

“你要听实话？那么好吧。我想你肯定会找任何机会用全身技艺来对付我，为了我自己的安全，你绝对不能活着。你以为躲在教会就找不到，发现不了吗？哈！我还跟自己说，”你看她穿的那个粗布袍子！头发剪得乱七八糟，随随便便地那么一扎，跟粗鲁的费尔顿男人似的。这种一潭死水的生活她也能忍受！“当时我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莉莉安娜红头发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你....你一直在跟踪我？”

“是呀。我觉得，你肯定是在计划点什么。所以我观察了一阵子....你没送信出去，甚至都很少跟人说话。小莉莉呀，你可真聪明，差点就把我瞒过去了。直到我发现你突然离开教会。我还需要问吗？你要做什么不是明摆着吗？”

"你....你觉得我离开教会是因为你？为了所谓的...复仇？真是神经病，你这个偏执狂！“

对面的那个女人眉毛一扬。海伦觉得有必要对此加以补充。

”她现在忙着对付枯潮，没空理会跟你的那些恩怨。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她生命的全部吧，玛乔莲。“

玛乔莲自满地微笑着，显然认为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哦，你是这么想的，小姐？如果我是你，我才不相信那个红头发脑袋呢，一个字都不信。她会利用你的，千万别把她当成普通女孩子--当成朋友一样信任依赖。她的那些友善单纯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我跟你才不一样，玛乔莲。我不想变成另一个你，所以才离开奥利森的。“



”真可惜，虽然你那么想，但你就是我啊。别想丢掉你的过去，别想逃开。我就是你，我们是一样的，别人不可能理解。你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是这一行的佼佼者吗？因为你享受这种游戏，陶醉在欺诈给你带来的力量中。你永远没办法否认，也改变不了你的本质。肮脏就是肮脏，别想把自己打扮成一朵白玫瑰。“

海伦笑了笑。

”那些只不过是她的过去而已。曾经的事情在发生的那一刻之后都已经死了。“

”谢谢你....总之，你别想再威胁我和我的朋友，玛乔莲。我要你马上离开费尔顿。“红头发的女孩子似乎从朋友们的支持中获得了很大的力量。

“这样她就可以用余下的生命继续狩猎你了，小姐。”从角落的阴影里传出暗鸦刺客的嬉笑声。

“要我离开。哈！小莉莉，跟这些人在一起，好像让你变得过于自我膨胀了呢！”

玛乔莲大笑着，从宫廷式华丽裙装的灯笼状袖口中抽出短刀。武器出鞘的声音刚刚响起，她身后的小房间里就涌出许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猫在玩尾巴

作为莉莉安娜的同伴，他们的强大应该是超出玛乔莲的预计，因为雇佣兵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在身经百战的灰卫和顶级杀手面前却并无优势。扑过来的野蛮人只不过能跟艾里打个势均力敌，法师们的**快不过泽万闪电一般的刀刃。但如果没有莉莉安娜缠住玛乔莲，也许他们就真的走不出那间屋子了--整间屋子里到处隐藏着机关和陷阱，更别提在这些之上操控一切的那个大脑。玛乔莲肯定感到意外甚至慌乱，但恐惧却不曾占据她的心灵，至少看起来没有。她动作起来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优雅，但哪怕经验匮乏的人，也能看出其中隐藏的杀机。

海伦一边支援莉莉安娜战斗，替她弥补偶尔的破绽，一面在内心暗自赞叹。两个同样身为吟游诗人的女性，她们之间的搏斗竟然会充满美感--不是力量之美，而是智慧的光芒。简直让她想起小时候看父亲与哥哥下棋。父亲说好的棋手不能只盯着眼前，而应该具有长远的眼光，预料数回合之后的形势。

男士们好像也被这样的战斗迷住了没有上前来围攻，或者他们觉得不便参与女人之间的斗争，不过也许，战斗经验更丰富的他们已经看到了胜利女神的微笑。机关被泽万一道道破除，有同伴的支持，莉莉安娜得以心无旁骛地专注战斗，而间谍大师毕竟已经不年轻了。在胜负已分的那个瞬间，他们几乎已经看到莉莉安娜将手中的刀刃刺进了玛乔莲的心脏。

但那刀尖只是割破了做工精美的衣裳，并让一小滩血痕慢慢扩散开来。玛乔莲瞪着胸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活着。她被红发女郎扣住的腕上，手指颤抖着，当啷一声，武器落地。

莉莉安娜也松开手，把沾着鲜血的匕首扔在地上，走离玛乔莲身边。



“离开费尔顿，回奥利森去吧，再也别来了。”她背对着人们，但谁都听得出她声音的颤抖。“我再也不会关心你的一切，任何事情…都不关心了。”

玛乔莲迈了一步，不知道是忍不住想去把莉莉安娜拥在怀里，还是要从什么隐秘的地方拿出把武器来从背后给她一刀。但不管怎样，她及时停住了脚步，仔细打量着房间里其余的每个人。最后，叹了口气。

“你跟这些人在一起…好吧。但我不相信你真的变了，我们之间不会就这么结束的，莉莉安娜。“她反常地称呼着红发女郎的全名：”我…这就走了，再见。“

她穿过人群，走出房门时，嘴唇上带着薄薄的笑意。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出于对自己的讽刺。

猫在玩尾巴

她走了以后很久，最终的胜利者才心慌意乱地转身，脸上满是泪痕。

“她....她走了。她还在虚张声势，可是听到她最后的那句话，我就明白她绝不会再回来了。一切都结束了，可是....请原谅我，我想独自呆一会儿。”

泽万一把拉住想要上前安慰她的两个灰袍守卫者，把莉莉安娜安顿在椅子上，而后带着两人仔细清除可能被追查到的痕迹。里屋有个大箱子，里边有不少用得到的东西--各种衣装与发饰，从毫不起眼到让人眼花缭乱，非常适合伪装；各种药剂与毒药，还有几把精致的武器，其中最棒的是一把长弓，拓木的弓柄上涂着赏心悦目的彩漆，因无数次使用中的摩挲而显得油亮光润，两端装饰着翼状的犀角。泽万拉了拉弓弦，啧啧称赞，显然对这些收获满意得不得了。他把那把弓递在莉莉安娜手里。后者一言不发地握紧了木柄。

“奥利森人的审美真的比较强...这些东西更有助于混淆我们的身份。好了，现在得干点什么让外屋的那些尸体别给我们惹麻烦。”

他仔细关上一道道门，那瘦削的双手从屋内把大门从外边锁上了，路过的人只会看到屋主外出的假象，最后环视一圈，找到隐蔽的暗道。人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屋子，绕了好一段路，往住的地方走。

莉莉安娜默默地回自己房间里去。看到亮起灯，两个灰卫才松了一口气，精灵倒是一副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从半掩的门里他们可以看到红发女郎坐在桌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今天最好别打搅她。”泽万用口型这样说。大家都赞同地点点头，回自己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