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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老话长谈:刺客信条之背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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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20 09:23:56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提起阿萨辛(Assassin),在西方马上就会让人想起那些无孔不入、暗藏杀机的刺客。中世纪时,伊斯兰教的亦斯马因(或称伊斯玛伊)派教徒吸食一种名曰“哈石失(haschich)”的植物麻醉剂,其对于人体的作用原理同鸦片、大麻或海洛因。嗜此物者,突厥语名之曰“哈失新(Haschichin)”,或“哈撒新(Haschachin)”,亦斯马因教徒以暗杀手段使十字军苦不堪言,后十字军史学家称其教派为“阿萨辛(Assassini,或法语称之为Assassin)”,由此得今日之“刺客、杀手”之意。
  伊斯兰教创始人默罕默德于公元632年去世之后,主流逊尼派和少数什叶派的争斗就一直持续。到了765年,穆萨•阿里-卡西姆(Musa al-Kazim)被大多数什叶派信徒推荐为第七任伊玛目,即默罕默德的合法继承人。然而,穆萨的一位哥哥伊斯玛伊(Ismail)被父亲第六代伊玛目扎尔法尔•撒迪格(Dja’fer Sadik)废立之后,极为不满,效忠他的什叶派极端分子坚信只要伊斯玛伊才是真正的伊玛目,于是形成一个秘密宗派——伊斯玛伊派。公元8世纪到10 世纪,在阿拔斯朝的统治下,伊斯玛伊派作为什叶派异端的一种,处境非常艰难,在辽阔的伊斯兰世界竟无立锥之地,只能以叙利亚北方的安萨里耶山区为基地,潜伏下来,秘密活动。9世纪末,伊斯玛伊派首领欧贝杜拉•麦赫迪派遣传教士到北非活动,经过武装斗争,909年,在北非的突尼斯建立了法蒂玛王朝,公元 968年,又占领埃及,迁都开罗,遂自号哈里发,称绿衣大食,与巴格达的白衣大食、科尔多瓦的黑衣大食成鼎足三分之势。
  法蒂玛王朝的哈里发穆斯坦希尔(Mustansir)于1094年去世前后,朝中发生了王子争位事件,导致伊斯玛伊派分裂。哈桑•伊本•萨巴(Hassan-Ibn Sabbah)支持皇长子,结果失败被逐出埃及,他辗转来到了波斯、伊拉克等地,成为了伊斯玛伊派的领袖。此后,哈桑夺占了位于阿剌模忒(Alamout,鹫巢)的难以攻克的城堡,号称“山中长老”或“山老”,并将此城堡打造成令人炫目神迷的人间乐园(当时应费了不少银子)。《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的所谓圣火令武功的发明者就是山中老人霍山,其实霍山就是“哈桑”,而他正是阿萨辛教派世袭的集团首领,而游戏《刺客信条》(Assassin's Creed)的主角牵牛星正是这个组织的第一杀手,当然后者是虚构的。哈桑没有常规的军队,便以此为据点开始了杀手集团的招募、培训、实施暗杀工作,以实现该教派的政治、宗教目的(见Siembieda, Kevin. Weapons and Assassins. Illustrated by Michael Kucharski, Palladium Books, 1983, p.5)。马可•波罗在其《游记》中详细记录了阿萨辛派的培训基地:
  “木剌夷(Mulette)是山老昔日习居之地,法兰西语犹言地神。…此老在其本地语言中,名曰阿剌丁(Alaeddin)。他在两山之间,山谷之内,建一大园,美丽无比。中有世界之一切果物,又有世人从来未见之壮丽宫殿,以金为饰,镶嵌百物,有管流通酒、乳、蜜、水。世界最美妇女充满其中,善知乐、舞、歌唱,见之者莫不眩迷。山老使其党视此为天堂,所以布置一如摩诃末所言之天堂。内有美园、酒、乳、蜜、水,与夫美女,充满其中。凡服从山老者得享其乐。所以诸人皆信其为天堂(《马可波罗行纪》,冯承钧译,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1,67页)。”
  有了此硬件设施完备的基地,还需要软件的配套,也就是培训方法。此“基地组织”的一号老大“山老”的人力资源的培训理念、手段都十分新颖:
  “只有欲为其哈昔新(Hasisins)者,始能入是园,他人皆不能入。园口有一堡,其坚固之极,全世界人皆难夺据。人入此园者,须经此堡。山老宫内蓄有本地十二岁之幼童,皆自愿为武士,山老授以摩诃末所言上述天堂之说。诸童信之,一如回教徒之信彼。已而使此辈十人,或六人,或四人同入此园。其入园之法如下:先以一种饮料饮之,饮后醉卧,使人畀置园中,及其醒时,则已在园中矣(《马可波罗行纪》,67页)。…彼等在园中醒时,见此美境,真以为处天堂中。妇女日日供其娱乐,此辈青年适意之极,愿终于是不复出矣。…(山老)欲遣其哈昔新赴某地,则以上述之饮料,饮现居园中之若干人,乘其醉卧,命人畀来宫中。此辈醒后,见已身不在天堂,而在宫中,惊诧失意。山老命之来前,此辈乃跪伏于其所信为真正语言人之前。山老询其自何来。答曰,来自天堂。天堂之状,诚如摩诃末教法所言。由是未见天堂之人闻其语者,急欲一往见之。若彼欲刺杀某大贵人,则语此辈曰:‘往杀某人,归后,将命我之天神导汝辈至天堂。脱死于彼,则将命我之天神领汝辈重还天堂中。’其讹之之法如是。此辈望归天堂之切,虽冒万死,必奉行其命。山老用此法命此辈杀其所欲杀之人。诸国君主畏甚,乃纳币以求和好(《马可波罗行纪》,69页)。”冯承钧在翻译《马可波罗行纪》时,在注释中收录了一则刘郁《西使记》所撰之文:“其国兵皆刺客。俗见男子勇壮者,以利诱之,令手刃父兄,然后充兵。醉酒扶入窟室,娱以音乐美女,纵其欲数日,复置故处。既醒,问其所见。教之能为刺客,死则享福如此。因授以经咒日诵,盖使盅其心志,死无悔也,潜令使未服之国,必刺其主而后已(《马可波罗行纪》,69-70页)。”
  当然,山老的训练不仅在于独具匠心的激励方法,他也十分重视下属的业务技能。他训练信徒使用各种匕首、化装术、各种语言以及各国宫廷礼仪,目的是创造接近敌方首领的机会,实施斩首行动。1092年,一名叫布-塔希尔•阿拉尼(Bu-Tahir Arrani)的刺客实施了阿萨辛派的第一次暗杀,成为了该杀手集团标杆式的作业流程和行动准则。他化装成逊尼派教徒前往刺杀敌方首领维兹尔•阿里-穆尔克(Vizir al-Mulk),他假装进言的时候抽出匕首,刺死了维兹尔。他在试图逃跑的时候被杀(Weapons and Assassins. p.5),除了在这个环节除了问题以外,塔希尔的刺杀可谓阿萨辛派的教科书。刺客通常使用阿拉伯匕首、阿拉伯弯刀、哈拉迪(Haladie)双刃刀、汗扎尔(Khanjar)匕首、克里斯(Kris)蛇形剑、山比亚(Sambiya)短刀(Weapons and Assassins, p.9)。他们也有严密的分工,负责提供侦察、后勤、实施暗杀、撤退、接应等任务。
  山老个人也极具宗教领袖气质,宣称自己为真正的伊玛目,具有关于真主的永恒正确的知识,信徒对他无不顶礼膜拜、惟命是从。据说有一次为了向苏丹的使臣显示他那无可置疑的权威,他向一名年轻信徒点了一下头,此人便抽出刀一下割断了自己的喉咙毙命,再点了一下头,另一名年轻信徒立刻从城墙上跳了下去毙命。对于那些使臣的追问,他回答他还有六万名这样的敢死之士,随时都将以如此的赴汤蹈火的勇气听从他的命令(Weapons and Assassins. p.5)。阿萨辛教派的刺杀常常被作为一种恐怖主义的手段使得对手就范。哈桑当时面对的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塞尔柱苏丹穆罕默德•塔帕尔(Muhammad Tapar),曾经发起对阿剌模忒的围困。在他死后,围困和敌意稍有缓解,作为继任者的桑贾尔(Sanjar)试图恢复对这个恐怖组织基地的进攻。一天早晨,桑贾尔醒来一睁眼,就看见枕头上插着一把匕首和来自哈桑的一张字条,要他接受和平,撤出围困。桑贾尔吓得魂飞魄散,不得不接受这个条件(Weapons and Assassins, p.6)。
  阿萨辛派在中东地区让各种势力畏之如虎,在哈桑死后,继续其恐怖的暗杀政策。直至1256年,为西征过程中的蒙古可汗旭烈兀所灭。

阿萨辛教派是西方世界最早出现的名副其实的恐怖分子,他们身怀淬毒的匕首,被教主派遣到阿拉伯各地去行刺伊斯兰逊尼派重要人物,后来行刺目标扩大到中东的基督教首脑,搞得人心惶惶。这些人盘踞伊朗高原西北部阿剌模忒(Alamut)山区,在绝壁上修建一百多个城堡,人称“鹰巢”,以此为“基地”,选拔和训练“敢死之士”,即所谓“非得一死(Fidayis,波斯语中‘牺牲’之意)”。
  1251年,蒙古诸王开大会,推举成吉思汗之孙蒙哥即位为蒙古大汗,遣旭烈兀西征,灭中亚诸国,消灭伊斯玛伊派。此次西征皆因此前蒙哥随拔都(长子)西征时,曾遇见加兹温城大法官舍思丁(Schems-din),见其人前来谒见时身着锁子甲,怪而问之。大法官告以“常穿此甲以防伊斯玛伊人的匕首”并详述此班暴徒之恶行。蒙哥闻之大怒,念念不忘,故于1251年大会上将此目标提出。另一个说法是,阿拉穆特地区的一个伊斯兰法官写信给蒙古呼罗珊总督,抱怨他的教友出门都必须穿铠甲,以防刺客。后来阿萨辛教派的教主卢肯艾丁(Rukn ad-Din)居然派遣四百名乔装改扮的刺客前往哈拉和林行刺蒙古大汗,被蒙古军队截获,终于让蒙哥汗下决心消灭这个邪恶组织。蒙古将领绰儿马罕任呼罗珊(今伊朗东部)总督八年,已经将波斯境内花喇子模帝国的残余武装消灭殆尽,因而旭烈兀大军所到之处,波斯各国望风而降。这样旭烈兀开始着手完成蒙哥汗交给的第二个任务:铲除伊斯兰“刺客”教派。
  关于阿萨辛教派的覆灭,马可•波罗在其游记《马可波罗行纪》(冯承钧译,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1,70页)中曾经非常简短地记述了旭烈兀摧毁阿剌模忒基地的情形:“基督教诞生后1252年,东鞑靼君主旭烈兀闻此老(即教主山中长老)之大恶,欲灭之。乃选一将,命率一大军进围此堡。堡甚坚,围之三年而不能克。设若彼等有粮可食,彼等殆永不能克之。然三年之后,粮食欠缺,遂尽作俘虏。山老及其部众并被屠杀。嗣后不复有其他山老,盖其恶贯已盈矣。”如此记述让人对该教派覆灭的细节无从知晓,幸而,波斯历史学家志费尼(1226-1283年)为人们留下了《世界征服者史》(何高济译,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该书起自成吉思汗,止于旭烈兀平阿萨辛派阿剌模忒诸堡,因而使我们得以了解平灭阿萨辛事件的全貌。
  在志费尼的记述中,阿老丁•穆罕默德(1221-1255在位)是扎兰丁的儿子,扎兰丁得赤痢死后(也有人怀疑是他的妻妾和族人共谋毒死的),9岁的阿老丁即位,恢复伊斯玛伊派信仰。阿老丁可能患有严重的精神病,志费尼写道:“这个孩子统治了约摸五、六年后,他们雇请的一位医师,不按指示和劝告办事,尽管这个孩子没有病,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却切开他的一条血管,放出大量的血。他的脑子受损,妖魔出现在他面前,不久他就害了忧郁症…在他统治的最后几年中,这个病的影响,加上天生缺乏智力,幼年失教,把愚顽的阿老丁变成一个仅宜系以手铐脚镣的疯子(《世界征服者史》下册,838页)。”阿老丁在位期间对敢有异议者一律处决,权臣谋士为了保命都编造各种谎言假话欺骗他,因而,“他的性命、妻妾、子女、家庭、国家和财产就因那种癫狂和错乱而丧失殆尽(同上,839页)。”还曾使人暗杀扎兰丁苏丹派驻刚加(Ganja)城的统将,只因此将对阿老丁•穆罕默德的使者不敬。刺客暗杀统将以后,气焰嚣张,持带血之匕首进入刚加城堡,意欲刺杀扎兰丁的宰相谢里夫 -木里克,幸亏宰相事发时不在家,免于一死。后刺客被居民用砖石打死,死前高呼“吾辈是吾主阿老丁•穆罕默德的牺牲(Fidayis)”。
  1255年 12月1日,阿老丁•穆罕默德被其子鲁兀乃丁(Rokneddin)联合其幸臣哈桑谋杀。阿老丁的死极为离奇,“有天,他的父亲喝酒,就醉卧在他喝酒的地方,一间跟羊圈邻接的用木头和芦苇搭成的茅房里。好些古剌木、牧人、驼夫和其他类似的渣滓、贱民,团团围着他睡觉。在半夜里他被谋杀了,他的头被斧子一下砍掉(同上,841页)。”鲁兀乃丁继立为山老,甫继位,即被旭烈兀围攻(《马可波罗行纪》,68页)。阿萨辛教派在一百多个鹰巢内据险而守,鲁兀乃丁显然不相信来自草原的蒙古军队能够攻下峭壁上的坚固要塞。他并不知道旭烈兀西征军中有来自中国的一万工程部队,这些人使蒙古大军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攻坚能力。中国工程兵制造了精巧的滑轮绞车,将巨大的攻城器械拆卸开一件一件地运上山来,然后组装起来架设在鲁兀乃丁要塞的城下。旭烈兀一声令下,数十架投石器一起开火,将重达百斤的圆石准确地砸在城墙上,很快使数十米长的一段城墙坍塌。
  志费尼在他的历史书中用诗一般的语言描述了这场惨烈的攻坚战:“[蒙古军]随着他的晨饮,弹响战争的竖琴,并且一心要摧毁敌人的防御,他们准备用射石机和石头作战。…同时侯,该堡的守军,在夜里备战并把他们倚天的城楼交给同伙的匪徒后,开始交战;他们竖起射石机的架子,在沙甫瓦勒月中[1256年11月]发射一排猛烈的石头。‘你们束紧绳索,勇敢地攻击;如果最后不失误,那该多好。’在这一边,年轻的士兵也用矛子般的箭矢劈开发丝,同时他们自己在矢石面前不退缩。箭矢,这是死神发出的致命之矛,飞向那些歹徒,像雹子穿过筛状云层那样飞行。‘箭矢透过甲衣,有如晨风吹过花瓣。’当太阳收回他前面的影盾时,他们停止战斗,但在第四天,这是他们的生死关头,也是真理的证据得到明确之时。当天刚破晓时,呼啸和呐喊四起,在两边,他们都涉足于战争之途。弓弩从城楼上射出飞矢,同时,在无策可施时,契丹匠人制造的、射程为二千五百步的一种迦曼-亦-格甫(kaman-i-gav)就被用来射击那些蠢货;在妖魔般的异教徒中,很多士兵为那些疾若流星的箭杆烧伤。从城堡上,石头也象树叶一样倾落,但无一人因此受伤。那天尝到了蒙古人的军威后,他们停止战斗,城堡的守军在激战后叩打和平之门(同上,747-749页)。”
  在蒙古人强大的攻势之下,鲁兀乃丁见大势已去,自缚出降。在鲁兀乃丁的带领下,属于阿萨辛派的一百多个大小城堡相继投降,但仍然有不少负隅顽抗,旭烈兀大军花了两年时间才将所有的鹰巢攻陷捣毁。而蒙古人在解除了他们的武装之后,将所有城堡捣毁,一个不留,而暗杀者的大本营阿拉木图更是被夷平,堡内财物被劫掠一空。接着,旭烈兀违背了诺言,下令将阿萨辛派众人全部杀死,“虽在襁褓者,亦不幸免”。曾威震西域二百年暗杀组织刹那间崩溃了,鲁克赖丁•库沙全族被斩于加兹温,不留一人。后呼罗珊蒙古大将以征发民兵为名,将库希斯坦的伊斯玛伊教徒全数杀死,其在他处之伊斯玛伊人亦遭屠杀之命运。但阿萨辛教派分布甚广,总部被摧毁后仍在别的地方继续恐怖活动,不过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久就被旭烈兀的军队悉数剿灭了。
  旭烈兀铲除阿萨辛教派受到中、西亚人民的广泛颂扬。志费尼极力讴歌蒙古人的这一胜利:“明眼人不要说明,目击者无需耳闻——真主密旨的真相随成吉思汗的兴起而变得清楚,君权帝位转给世界皇帝蒙哥可汗所产生的恩惠也显而易见。因这次著名大捷,开启世界诸国的钥匙被置于[蒙古人]强大掌握中以备使用,残余天下的郡邑,它们因命运的作弄仍然徘徊歧路,其门闩现已拔除。好人称它是诸捷之关键,恶人称它是晨饮的明灯。和风随这些喜报开始吹动,天空的鸟儿开始飞翔。圣哲向先知的灵魂道贺,生者向死者致敬。‘一个天堂之门为之开放、大地为之披上新彩衣的胜利’(同上,755页)。”18世纪的英国历史学家吉本(Edward Gibbon)认为,蒙古西征消灭阿萨辛教派,“可以看作是对整个人类的一大贡献。”
刺客信条2背景

死诚惨痛,名垂千古,斯等壮举,青史永存(Mors acerba, fama perpetua, stabit vetus memoria facti.)——吉罗拉莫•奥尔贾托
  
  卡莱亚佐•玛利亚•斯福尔扎(Galeazzo Maria Sforza, 1444 –1476) 在他的父亲、能征惯战的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去世之后即位,成为米兰公爵。他的名字来源于母亲比安卡•玛丽亚•维斯康蒂(Bianca Maria Visconti)的维斯康蒂家族,该家族世代都是米兰公爵。卡莱亚佐在内政外交方面毫无建树,仅仅躺在父辈、祖辈为他打下的基业上穷奢极欲地享受。卡莱亚佐以其资助音乐而著名,在他私人小教堂,聚集着当时欧洲、尤其是来自说法语和弗莱芒语的低地国家的最著名音乐家和歌唱家。尽管他热爱音乐,卡莱亚佐却以好色残忍著称。他玩弄女人的事情简直臭名昭著,他强奸了米兰众多贵族的妻子和女儿,不但自己玩,还将玩弄过的女人赐给他的朝臣。他还以令人发指的手段任意处死他的臣民:他有一次将一名偷猎者处死的方式是强迫他吞下一只活的兔子;另一次,将一个人活活钉死在他的棺材上;一位教士预言了他的统治就要寿终正寝,被他活活饿死。他处死人的方式如此之残忍,仿佛仅仅是为了满足他施虐狂式的兽欲。正因为如此,他在米兰城内树敌众多,一场针对他的暗杀行动悄悄地展开了。
  筹划和参与这场暗杀的三位米兰贵族青年是:乔万尼•安德烈亚•拉姆波尼阿诺(Giovanni Andrea Lampugniano)、卡尔洛•维斯康蒂(Carlo Visconti)和吉罗拉莫•奥尔贾托(Gerolamo Olgiato),他们密谋刺杀不但出于个人对公爵卡莱亚佐的愤怒,而且还由于他们所坚持的共和正义的政治理想。马基雅维利在《佛罗伦萨史》(卷七,33-34节,见Machiavelli, Niccolò. Le Istorie Fiorentine. Terza Edizione, Firenze: Felice le Monnier. 1851, p.373-377,拙译著)中记述了米兰公爵卡莱亚佐的荒淫无道,分析了暗杀产生的种种原因,也记载了这三位青年所实施的这次惊心动魄的刺杀事件:
  “有一位名叫科拉•蒙塔瓦诺的人,博闻多识而志向远大,在米兰城为城中贵族子弟教授拉丁文。这个人,或者出于对公爵的言行举止的憎恶,或者出于其他原因,在他的所有论证中,对处于一个君主统治之下的人们的生活大不以为然,强调那些出生和生活在一个赋予人天性和运气的共和国中的人们才是光荣而幸福的;他证明所有那些有名的人都是出自于共和国,而不是出自于君主国;因为共和国培养人的美德,君主国则让人丧失美德,前者受惠于他人的优良品质,而后者害怕人品德高尚。同他交往甚密的年轻人有乔万尼•安德烈亚•拉姆波尼阿诺、卡尔洛•维斯康蒂和吉罗拉莫•奥尔贾托。他经常同他们一起讨论君主制的罪恶本质,以及在君主统治下的悲惨命运;这让那些年轻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勇气和愿望,要除掉公爵,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将他们的祖国从那个君主的专制统治中解放出来。因而,这几位年轻人心中充满了这个希望,又过了几年,公爵的行为举止、所作所为,尤其是之后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使得他们下决心尽快行动,干掉公爵。
  卡莱亚佐本人荒淫无度,残忍狡诈;在他的那些恶名昭彰的劣迹中,有两件事情尤其让人深恶痛疾;因为他不仅不满足于与那些贵族的妻子们乱搞,还乐于事后大肆张扬;他也不满足于杀人,还要以极端残忍的方式把人处死才善罢甘休。他涉嫌害死了他的母亲;因为只要她活着,卡莱亚佐似乎还不是君主,他的行为方式使得他的母亲离开前往克雷莫纳,该城是她结婚时作为嫁妆的一部分,在途中突然染病暴毙。许多人都认为她是被自己的儿子害死的。这个公爵还玷污了卡尔洛和吉罗拉莫两人家中的女眷,并且不愿意将米拉蒙多大教堂的所有权让给乔万尼•安德烈亚,他为了一个近亲从教皇那里得到的那座大教堂。这些个人所受的伤害更增添了复仇雪耻的决心,再加上要将他们多灾多难的祖国解放出来的勇气;他们希望,如果有朝一日能够成功地杀死公爵,为民除害,那么不仅贵族而且所有平民都会跟随他们揭竿而起。于是,他们决定实施这个行动,他们时常聚在一起;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由来已久,所以没有任何人对此感到惊奇。他们总是讨论这个事情,为了提高刺杀行动的勇气,他们就用套着刀鞘的刀剑练习刺杀行动所需的动作,相互击打对方的胸部和两肋。他们并不认为城堡里下手是万无一失的;在打猎的时候下手,难以预料而又危险重重;而在他周游城市、寻欢作乐的时候动手,十分困难,不太可能成功;在宴会上,则吉凶难测。于是,他们决定在公共节日的游行庆典上下手干掉他,这样他一定会出现,并且他们可以通过各种借口集合起他们的同伙。他们还一起立誓,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由于任何原因没有到场,其他人即使身处敌人刀丛剑林之中,也一定要杀掉公爵。
  此时已经到了一四七六年底,临近圣诞节的时候。因为通常在圣斯蒂芬节这一天,公爵都要在圣斯蒂芬教堂举行盛大的敬拜仪式,来纪念那位殉道者,他们决定那是实施他们那个计划的最佳地点和时机。于是,那一天来到了,一大早,他们就让他们的一些亲信和仆人拿起武器,对这些人说要去帮助乔万尼•安德烈亚,他打算开挖一条引水渠到自己的庄园去,但其他的对手不答应;这样,这伙武装分子就朝教堂走去,声称他们行动之前要得到公爵的同意。他们还以各种借口集合其他更多的亲戚朋友,希望事成之后,人人都会追随他们,加入他们的事业。他们的想法是这样的,在公爵死后,他们就集合武装群众,在那些他们相信能更加轻易地鼓动庶民的城中各处游行,那些人会揭竿而起,反对那些王公贵族;他们还认为,百姓苦于当时日益恶化的饥馑,一定会轻易地追随他们;因为他们计划放任群众洗劫切科•西莫内塔大人、乔万尼•博蒂和弗朗切斯科•卢卡尼这些政府要员的家,通过这个手段,笼络民心,巩固他们的威望,并将自由归还给平民。乔万尼•安德烈亚以及其他人制订好了这个计划,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他们很早就赶到了教堂;一起做弥撒;乔万尼转向圣安布罗斯的雕像,默默地祈祷:‘啊!护佑吾邦之神,汝知吾辈心愿,虽前有刀山火海,吾辈决意一往无前,誓达此愿;求汝护佑,成吾辈之事,尽显神灵之匡扶正义、除暴安良。’
  另一方面,公爵即将前往教堂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情预示着他难逃一死;早上起来,按照他往常的习惯,穿上了胸甲,但他马上就把它脱了,或者由于他不喜欢其样式,或者由于他觉得穿着不便。他本来想在城堡里做弥撒,却发现他的小教堂司祭神甫已经去了圣斯蒂芬教堂,连同小教堂里的所有法器都带走了。他又希望科莫主教代为主持弥撒仪式,科莫讲了一些无法照办的缘由。因而,卡莱亚佐几乎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决定前往圣斯蒂芬教堂,而在他动身离开之前,他的两个儿子乔万尼•卡莱亚佐和埃尔梅斯前来同他吻别,他吻了又吻,仿佛难以同他们分离似的。然而,他终于决定离开城堡,在左右两位费拉拉和曼图亚的使节的陪同之下,前往圣斯蒂芬教堂。为了不引起哪怕最低限度的怀疑,还有躲避刺骨的寒冷,那些密谋起事者都躲到了他们的朋友总司铎(arciprète)的房间里;听到公爵来了,他们又回到了教堂;乔万尼•安德烈亚和吉罗拉莫守在入口的右边,而卡尔洛守在左边。公爵的仪仗队已经进入了教堂;随后,公爵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入教堂,像往常一样,公爵的排场派头十足、隆重异常。拉姆波尼阿诺和吉罗拉莫率先动手。他们假装为公爵开道,然后靠上前去,拔出了藏在衣袖中的短小而锋利的匕首,向公爵刺去。拉姆波尼阿诺刺了他两刀;一处是腹部,一处是咽喉,吉罗拉莫也刺中了他的咽喉和胸部。卡尔洛•维斯康蒂在靠近大门的位置上,公爵已经走了过去,受到他同伴的攻击,卡尔洛无法从正面攻击,但在公爵的背部和肩部刺了两刀。这六处刀伤来得如此之快,几乎就在同时,在几乎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公爵就已仆倒在地。公爵既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别的,只是在断气之前,喊了一声‘圣母玛利亚(la Nostra Donna)’,似乎在向她求救。公爵倒在地上,引起一片喧哗,许多人拔出了刀剑,就像所有突如其来的情况发生一样,有人拼命逃离教堂,有人跑向骚乱发生的地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漫无目的。
  然而,在公爵身边的那些侍卫,看到公爵被刺身亡,他们认出了刺客,上前抓捕他们;刺客之一的乔万尼•安德烈亚拼命逃出了教堂,跑进了一群妇女当中;她们人数众多,又习惯于坐在地上,她们的衣服绊住了他,无法脱身,被赶来的公爵的一个摩尔人仆役所追上,被杀。卡尔洛也被他周围的人所杀。吉罗拉莫•奥尔贾托逃出了人群,冲出了教堂,看见他的同伴都牺牲了,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但是他的父亲和兄弟们拒绝他进门;只有他的母亲深深同情儿子,将他介绍给他们家的老朋友——一位神父;那位神父将自己的粗呢外衣披在他身上,将他领回了自己家;他在那里躲了两天,感到在米兰没有任何希望发动原先预期的起义;事情既然没有成功,他也就担心自己无处藏身,于是隐姓埋名,四处潜逃;但最终还是被人认出,被交到了法官那里,他将密谋刺杀公爵的事情全部交代。吉罗拉莫只有二十三岁,面对死亡,大义凛然,就如同当初毅然起事一样;就在他被剥去衣服,站在手持大刀准备行刑的刽子手面前的时候,他吟诵出了以下颇具韵味的拉丁语绝句:‘死诚惨痛,名垂千古,斯等壮举,青史永存(Mors acerba, fama perpetua, stabit vetus memoria facti.)。’
  这些不幸的年轻人秘密筹划他们的事业,义无反顾地实施了刺杀行动;但最终功败垂成,全因他们所希望的那些追随和保卫他们的人并没有如他们希望的那样去做。因而,君主们要学会如何生活,以致使自己受到人民的尊敬和爱戴,使任何敢于谋杀他们的人都无处可逃;而让其他人明白,过于相信心存不满的群众,在你铤而走险的时候,群众会步其后尘或参与其中,那种想法是多么地徒劳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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