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话题第73期】小学生作文之二：我最喜欢的战国美女

永恒的长眠

桜に梨

    记得第一次看到阿鹤，是在天文九年的初春吧。拉开襖子，一捧梨花瓣被吹进天守阁。在四月暖洋洋的晨光里，看到两条漂亮的小腿在一大簇梨花里摇啊摇。

    汤筑城的二之丸里种满了千本樱。每年早春远远望去，这种怒放的樱花都浓得好像城被火攻了似的。因为兆头实在不好，所以在先代通久公的时候沿着小堀种了些梨树。伊予国的这种野生梨树成长起来快得吓人，树冠没几年就伸到了天守阁的纸窗边。

    阿鹤这会就摇摇晃晃地坐在我窗外的其中一根枝条上，她这时候还在大三岛神社当巫女，红白相间的巫女小袖上落满了樱花和梨花的红白花瓣。我猛然注意到她的怀里揣着一大捧我们家的梨。

    “来一个？”她好像认识了我很久似地伸手递过一个梨来。
    “......你这是不是偷我先不追究，这梨还没熟吧？”我看着她手里那尾张青枣大小的梨，心里淌着血。
    “嗯，酸是有点酸，不过正解渴。你要吃就快吃，老头要杀上来了。”

    “......哈？”
    “喏”

    阿鹤的睫毛长长的，点漆般的瞳仁滑向一边，神清气闲地望着二之丸的栋门。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正看到20几面平冈家的背旗从那里涌将进来。大老远就能听到平冈隆实那气急败坏的破锣嗓子：
    死丫头！等我逮着你，不把你剁成花肥埋在堀沿上，我这河野四天王的笔头称号白送给你！！”

    我从天守上远远看去，老头的左眼上梨大一个青皮蛋，头盔上的前立断了一只角，黑糸威熊毛胴上的熊毛被拔得一根不剩。
    “你瞧瞧你瞧瞧这出息，摘点梨就要剁我。”阿鹤嘴巴里啧啧作响，“世风日下，咱们国的武士没救了。”她脸上一副糟糕的沉痛神色。假装没听到我那句“世风日下个屁呀！”的喷茶，啪地折下一根梨枝，把黑亮的小木屐往我的房间里一蹬，露出一对白得发亮的袜子，呼地一下跳下了树。我倒还以为她要往月见橹方向逃，正想喊住平冈隆实别去跟小姑娘怄气了，没想到该小姑娘却提着梨枝噔噔噔迎着平冈隆实直跑过去了。巫女的大红緋袴兜着风，看上去活象平家物语卷绘里的能登守教经。

    气势汹汹的老头跑到离阿鹤十五步开外，猛然瞧见墙角一闪，阿鹤一手抱着梨一手倒提着梨枝，正风风火火迎面疾冲而来。老头奔雷般大喝一声，夺步，沉肩，摆个山岚凝滞的七津表太刀式，岑地拔出那把芸予诸岛四十八郡内赫赫有名的——还没能拔得出来——
    “碰”地一声闷响，我和那20名平冈家的旗本目瞪口呆地看到老头猛飞上了天空。黑糸威熊毛胴在四月春日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倒映着一丛又一丛的千本樱，轰地一声栽进了千曲桥下的锦鲤池。

    河野家第一猛将被一个小巫女一招打飞了......

    我好气又好笑地低头拾起那对留在榻榻米上的倭漆黑木屐来。发现低低的鞋跟上用朱漆透刻着一个小小的家纹。

    八角形里并列着三道横线。
   

初詣

    “哦，大祝家那个小小姐又来偷梨了啊。”父上看看我手里的小木屐，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
    “来过很多次了吗！？”
    我觉得自己的眼珠应该有一半爆出眼眶了。不过父上没有再理我，凝神看起来岛家的信札来。
   
    那以后我才发现阿鹤果然是汤筑城的常客。每年雪融开春以后，她都会毫不客气地爬到二之丸的梨树上，晃着雪白的小脚丫旁若无人地摘我们家梨吃。树荫下，我和家臣家中的若武者们在樱花与梨花的花瓣雪中接受着身经百战的家老们的剑道与弓道的稽古，顺便忍受着阿鹤不时迸发出的清脆玲珑的大笑声。
   “这玩意儿为什么还要练啊！”阿鹤那红白相间的巫女服每次都笑得几乎全部抖散开，若隐若现地露出微妙的部位来。我们在树下铁青着脸一语不发，连头都抬不起来。
    三年来，连师傅带徒弟，我们二十来号人已经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想把阿鹤拽下来好好抖抖我们这堂堂伊予国守护大名的威风了。可惜每次都被她用一根带着花蕾的梨枝打得剑脱手，人入地。
    “那家伙是三岛大明神的托世吧！”第十二次掉进锦鲤池之后，平冈隆实老先生终于彻底放弃了武家的最后一点自尊。看着他湿答答的半秃脑门，大家马上顺水推舟地认可了这种说法。
    然后我就再也没吃到过自己家的梨。

    “托大祝家小小姐的福，领民们也说河野家的武士们最近开始变得亲切起来了呢。”有一年的平安夜，母上看着红耳杯里的米酒，不知怎么的，忽然提起阿鹤来。
    “因为家里谁都接不下阿鹤的一招，最近去城下町买东西连还价的气势都没有了。”我的话刚一出口，榻榻米上的武士们纷纷叹了口长气，连外廊下那群桀骜不驯的来岛水军头目们划拳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鹤姬是三岛大明神转世的缘故啊。”来岛通康表情居然一脸的认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阿鹤已经被我们这群渣武者们陪衬成伊予国土地上的现人神了。
    “哎呀，这可真是失礼了。”母上用西阵织的和服袖子掩着吃惊的嘴巴。我怀疑她在偷笑。“那，今年元日的初詣不如就拜托大祝家吧。”

     从越智郡的横山地方渡过一小片浅海，就能看到鹫头山那郁郁葱葱的山头。转过町宮浦，便是阿鹤家的大三岛神社了。作为伊予国最北最大的岛屿，从推古天皇开始。这里就供奉着以三岛大明神为首的数十位山神、海神和战神。古来的源家与平家的武士们对三岛大明神极为崇敬，每年的元日都一定会来这里奉纳刀剑甲胄，祈祷武运长久。500年之后，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在出兵太平洋之前也曾经在这座神社恭恭敬敬地举行过参拜式。这时候的我们还谁都想象不到，在山本五十六大将的那个遥远的时代里，他所参拜的对象已经不再是三岛大明神，而是阿鹤了。

    “通宣！通宣！”阿鹤穿着新年的大红巫緋袴，脚上蹬着我再熟悉不过的的黑倭漆小木屐，白白的袜子上很可爱地沾着一片樱花瓣，从青苔斑斑的大石阶上兴冲冲地快步飞下来，“快上来快上来，社里在捣年糕呢！”
    “别装得很熟的样子啊！好歹后面加个少主吧！”——到“好”字的时候已经被她一把拽住，半腾空状态的我用全日本最弱的口气抗议着。这当儿山路转了个弯，我远远看到奉纳箱后的神台上供奉着一颗盐渍的武士首级。
    “咦，那是谁的脑袋啊？”
    阿鹤回头用一种小狗叼回了小棍子却没被表扬的怨怼眼神看着我：“白井房胤啊，你居然还不知道？”
    “白，白，白，白井房胤！？”来岛通康在我后面一屁股滑倒在苔石上。
    白井房胤是个完全有希望在野望系列里至少有两项数值上八十五的人。作为大内家的水军提督，濑户内海的水军众们没有一家敢在他那艘巨大的旗舰前张起满格的风帆。——我是说他如果没有把几天前侵略河野家的第一步放在大三岛的大祝家身上的话。
    据说阿鹤的大哥，我们河野家的名将：大祝安舍在这一战里身中九十余箭，失血过多昏了过去。正当船只、武器和人手都完全处于不利地位的大祝水军马上要全面溃退的时候——
    “咱们家公主把白井房胤的首级挑在一把断橹上，站在白井水军的船头大喊：三岛大明神站在河野家这边！白井房胤已经讨取啦！”一个大祝家的小巫女从一边走过，神情自豪地翘着鼻尖说道。
    我们河野家全体上下都用一种看着明国的吕布的眼神瞪着这个拽着我袖子的小美女。
    三天之后我们家才得到了这场水战的正式战报。阿鹤在初阵中用一把锈刀砍翻了大内家十七位有名有姓的武士，顺带放火烧沉了白井水军的旗舰。

    “濑户内海的圣女贞德。”
    这是二十世纪的大三岛博物馆里，阿鹤的铜像前的解说牌上的铭文。

西国無双

    西国无双。

    这个称号会让你想起谁？立花家那个小白脸？岛津家那个胖子？

    我只能想起陶隆房来。看着马后炮似的历史资料的你可以这样那样地看不起他，我不能。

    因为这是天文十二年的夏天。立花家的胆小鬼们和岛津家的胆小鬼们听到一个“陶”字就会在盛夏的炎炎日灼里浑身打寒颤的夏天。

    区区十九岁就出任大内家最高统帅，把东中国阴阳十一太守尼子经久所留下的庞大基业打成一滩稀泥的天才阵取，区区二十岁就被足利将军邀请上洛的周防之花，区区二十一岁就能以强硬的政治手腕让九州与中国的诸大名与豪族匍匐跪拜在大内家门前的铁血宰相。天下会在五年之内统一吧。全日本六十六国都屏息静气地看着这条年轻的蛟龙。这条蛟龙叫陶隆房。陶隆房已经在年初向天下放话要在今年之内统一四国岛。陶隆房今年二十二岁。

    阿鹤今年十七岁。

我は、三島大明神の使いなり！

      "我在想啊......能登守教经那家伙，其实很弱吧。"阿鹤望着濑户内海的水平线轻轻咕哝着。

     河野家从侍大将到圊夫，所有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回过头去继续看着濑户内海的水平线。
     濑户内海的水平线的那一面，是大内家的二百三十艘安宅船。三层天守那么高的安宅船。
     这边是河野家的最后十七条小早船。比渔船还小一号的小早船。

     后世的历史学家们习惯称这场战役叫做第三次大内侵攻。事实上自从阿鹤讨取白井房胤以来，红了眼的大内水军已经不知道来大三岛骚扰过多少次了。阿鹤每次战斗都象能登守教经似的，提着把锈刀从这艘船跳到那艘船，专找盔甲华丽的砍。任大内家可怜的武士们是逃还是打，一定被那把锈刀劈面一招放倒。因为她每次都跳得影子都看不见，最后二哥大祝安房学着明国的军物语《三国演义》里的甘宁，订做了四个小铃铛，用红丝绦牢牢系在阿鹤的双手双脚上。于是从那以后开始一直到明治维新，西国的水军众里一直流传着“听到铃声就要逃”的说法。
     在今天白天的激战中，阿鹤的这位细心的二哥也英勇地战死了。
     大祝家和河野家耗尽了所有的船只和军力，终于在日落之前用尸山血海阻止了大内水军的登陆。不过，我们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吃完晚饭统统跟我去夜袭！”
      阿鹤堵在大三岛神社的山门鸟居前。因为老是让她握着把锈刀上阵，我们家的武士们都过意不去起来，今年阿鹤生日的时候大家凑了10两黄金，请备前国最好的刀匠为她打了一把雪亮的大薙刀。看到她现在把薙刀舞得虎虎生风的，我们都在心里大抽自己耳光。
      “否则，大祝家白天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让大家多活一个晚上吗？”松香在火焰中噼啪作响，阿鹤的脸庞被鸟居映照得红彤彤的。“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町宮浦，安宅船没有胜过小早船的道理！”

       所有人都被这句没道理的话堵蒙了，片刻之后，来岛通康“啊” 地喊了起来。
       “对啊！小早船哪有输给安宅船的道理！这里是个天然的赤壁啊！”

      反正不管是自己想通的还是被阿鹤押着的，我们吃完晚饭之后都来到了浅滩上听阿鹤侮辱能登守教经。阿鹤照例用红丝绦系着那四个小铃铛，身上穿着一袭地黄色的紺糸裾素懸威胴丸。你下次经过我们伊予国的时候不妨去看看，这副盔甲现在还保存在大三岛神社里。这是日本三千年历史上唯一的一件胸部高高隆起的盔甲。我认真的。

      “靴子脱掉！”阿鹤看白痴似地看着我。她朝我抬抬自己脚上白得发亮的袜子，“一会儿安宅船甲板上全是血，穿着靴子站也站不起来。”
      “你当我们是去杀猪吗！”
      河野家的武士们听到我的吐槽，虽然觉得自己快要灭国了，还是忍不住纷纷大笑了起来。

      “啊，还有这个帮我拿一下。”阿鹤把手伸进领口，从胸部掏出一个尾张青枣大小的梨来。“这次我要是死了，就当好歹还了你一个吧。”
      “你到底偷了我家多少梨啊！”我接过微微带着少女体温的梨，假装没看到阿鹤黯淡的表情。这不是一个用几句话就能抚慰得了的少女。我的身边站着的，是今天傍晚刚上任的大祝家第17代当主。17岁的第17代当主。
      
      就让鹤姬的神话永远变成神话下去吧......

      17艘小早船在赤红的月光下划出海上的最后一重大鸟居。我们看到大内家的安宅船上放下了几艘准备进浦测量水位的小早。对方看到我们，吃不准是来投降的还是来谈判的，缓缓地把船靠了过来。
      他们看到的一个是满头黑发映照着森森刀光，刀尖的鋩子煌煌返照着猎猎月光的美丽少女。
      
      “我は、三島大明神の使いなり！”

      “我乃三岛大明神之神使！触犯神的领土的人，全都死在这片大海之上吧！”铃声响起，薙刀挥落，将迎面而来的第一个倒霉蛋连人带船斩为两截。

      巨大的安宅船队如同日升一般点起了一条长长的海灯。仿佛一条睡醒的海龙向我们的小早船倾压而来。我们所有人都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告诉自己，阿鹤这个大胆的判断对了。

      町宫浦最深的海域只有三丈二尺八分。

      对于我们这些从小生活在这片海域的河野武士来说，大内家的安宅船就好像书里面的曹操那被铁链紧紧绑在一起的北中国舰队一样，它们所有移动方位都被浅水下嶙峋的珊瑚礁卡得死死的，每一艘船要往哪里移动，能往哪里移动，在我们的眼里都明晰得有如阿鹤的鋩子。后面的故事我想你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听说过了。

      奏响着清脆铃音的美丽少女在赤红的圆月下腾空而起。她每跳到一艘船的甲板上，樱花雨般的漫天血雾之间，那艘船上的大内水军就好像被猛然揭开头上大石块的蚁群一样四散溃走。对于二百三十艘安宅船的巨大舰队而言，17艘小早船的小小舰队实在是一个太小，太灵活的目标。进入了浅滩的巨龙既然无法转身，就只有忍受着我们这些小跳蚤一口一口地吸干它的血。

      “小幸正兵卫，讨取！”铃声在巨大舰队的东面响起。少顷，迸发出了巨大的火光。

      “三浦岛与作七郎，讨取！” “又村平八，讨取！”  “村上吉基，讨取！”  阿鹤在须臾之间已经跳过了三艘大船。她居然认得陶隆房手下的每一个水军头，这实在是让我们吃惊，让敌人崩溃的一件事。那铃声响到哪里，我们就能看到火光窜到哪里、听到大内家水军足轻们的哀号蔓延到哪里。随着一面一面大大的“陶”字大旗纷纷落水，不要说陶隆房那个莫名其妙的西国无双了，连我们这些前来夜袭的人都开始搞不清楚我们到底来了多少人了。

      “小原安芸守隆言！讨取！”
      阿鹤清亮的嗓音划破血红的海面，传遍町宫浦的每一个角落。河野家的武士们不约而同地静寂了下来，一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安芸国的太守被讨取了！尽管这时候的我们还不能明白阿鹤在无意之间把安芸国的历史推向了一个多么伟大的时代，但我们也知道，我们家的公主斩下了一颗足以连陶隆房都被吓出尿来的强韧脑袋。

     “陶隆房！你杀了我的大哥，又杀了我的二哥，大三岛大祝家的鹤现在前来讨仇了！你还有一点武家的气概，就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受死！”

     如同三百年前在坛浦震慑了源家三军，逼得军神源义经连跳八艘战舰才逃得一条性命的能登守教经，不，平教经那泡屎哪能和我们家的阿鹤相提并论——陶家那不动的山终于解体了。

      这是战国史上，不，在整个日本史上都前所未见的景象。一百多艘巨大的安宅船在火红的天幕下缓缓地转身逃跑，十七艘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小早船死死追杀在后面。天与海之间充斥着河野家武士的叫骂与嘲笑声。那声音应该可以充满日本的每一个角落吧。

      咳，这就叫狐假虎威来着，是吧。

百万一心

      
      那天晚上的夏夜海风熏得我至今喉咙痛。秋虫奏鸣，红叶漫山，直到残暑将消，转即入秋的季节，我才一个人再次从汤筑城来到了大三岛神社。这次我带了一件阿鹤应该会很喜欢的礼物。

      打开银螺钿的玉手盒，围上来的小巫女们都发出了哇哇的赞叹声。盒子里的玉色丝绸上是两只明国的水晶梨。通过朱印勘合贸易，好不容易才辗转走私到我们家里。
      “我自己还没吃过呢，不过听汪直那家伙说，这种梨可好吃了，一口咬下去，汁液四溢，好像咬着美女丰满的胸.......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来你好像比较喜欢吃酸的。”
      我自言自语地把玉手盒放在神台上。抬头看到阿鹤的灵位被并排在源义经的牌位旁边，伸手把阿鹤摆高了一格。

      “请问......”

　　我转过身去，看到一个儒风道骨的中年男子大大方方地站在神社的阶下。
      “那位用十七艘海船打败了大内家的从五位尾张守大人的鹤公主，莫非是居住在这里吗？”那大叔的声音里有一种暖洋洋的温和感，让人不由自主地亲近起来。
      “是啊，这里就是大祝家的神社了。如果要找鹤姬的话，她就在这儿。”我伸手指指刚刚骑在源义经头上的阿鹤。那中年男子轻轻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未免太大胆了，堂堂正正地将鹤公主的战死证据摆放在这里，如果被其他大内家的密探看到了，那该如何是好......”
      “啊，真实情况谁知道呢，就算有个牌位放在这里。”我毫不介意地挥了挥手。
      关于阿鹤的下落，我们河野家的武士们一整个夏天都在到处放谣言。堂堂正正地战死了，为战死的恋人殉情了，结了婚隐居了，出海修行了，潜伏到山阳道刺杀陶隆房去了......即使已经离开了我们，阿鹤也仍然保护着伊予国。

      那中年男子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啊，是大叔失礼了，竟敢大着胆子在大祝家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从浆洗得发白的大袖里掏出一个钱袋，解开扎口，把一袋闪闪发亮的小粒金倒进了赛钱箱。
      “您这是......”
      “在下受了鹤公主很大的恩惠啊。”那中年男子对着阿鹤的牌位，毕恭毕敬地致了一礼。“整个夏天在下都在思考，在军队和装备有如此巨大差距的情况下，要如何才能象鹤公主那样，连续三次击败尾张守这样智勇兼备的大将呢......”
      “靠压倒性的武力突袭大将。”我脑子里一瞬间就浮现出了阿鹤雪白的小手里的那根带花蕾的梨枝，脱口而出。
      “哈哈哈......那可不是在下这样的乡下小人物做得到的事情。”大叔搓了搓手。“在下认为，是人。

      “即使只剩下十七艘小早，一百多人，也能让大家毫不犹豫、毫无怯意地冲向敌阵。既不用担心身边的战友会里切，也不用担心身边的战友会叛逃。让所有人都向着同一个目标努力，所有人都能对同一个敌人产生敌忾之心，在下窃以为，在治国统军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请恕在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人的失礼，在鹤公主出世之前，河野家的武士们似乎还是以逃跑而闻名的吧......”
      “没办法啊，当叛徒的话，我们可挡不住阿鹤的一刀啊。”我抿嘴笑了起来。“啊，既然听您讲了我们家鹤姬的好话，也请让我回赠您一件小小的礼物吧。”
      我从怀里摸出一文神钱抛给他。钱币的正面是“三岛明神”四个古字，反面则是“百万一心”四个唐字。

      “百万一心......”大叔轻轻地念着这四个字，若有所思、
      “是大祝家的家训。大祝家的神官们不仅担负有祭祀历代英魂、守护四国岛清宁的神职，同时又肩负着团结领民、互助共济的人职......我一直觉得啊，大祝家的神官们真的是全日本最了不起的人。她们4岁开始就要不分男女地读书习武，和平的时候教导领民耕种纺织，战乱的年代又冲在阵列的第一线——啊，说起来，你知道吗，你们家孩子以后在互联网上能看到的日本古代的盔甲和刀剑，80%都是大祝家的神官们保存下来的呢。”
      我指指墙上那具木曾义仲的熏紫韋威胴丸 。在它边上是镇西八郎源为朝的赤漆塗重藤弓。
      “这真是深奥难解的言论。”大叔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说句害臊的话，如果阁下不嫌在下鄙陋，愿意略略提点一二，在下这乡下人还真的是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请教......比如贵军打败尾张守那一战的详细......”
      “啊，请便请便，我们先到里面坐坐慢慢说吧。”我伸手示意他往里面走。
      “说起来你对那什么西国无双的兴趣还真够浓的啊。你是琵琶法师吗？我们家鹤姬有的是可以弹唱的故事呢......”我随手接过他的拜帖放在阿鹤的灵前。那拜帖上是一个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家纹。

      一文字三星。

[ 本帖最后由 永恒的长眠 于 2010-1-10 23:55 编辑 ]

永恒的长眠

原帖由 ozaer 于 2010-1-10 20:36 发表
支持下长眠君的大作，大祝鹤牛人一个不解释
有些错字，再检查下吧
说来应该是“平能登守教经”而不是“能登守平教经”吧

原帖由 xzhipe111 于 2010-1-10 21:01 发表
大祝鹤真的很传奇。这位大大写的故事更有色彩，太精彩了。

哎呀谢谢谢谢......我还以为没有人会仔细看呢

稍稍调整了一下。本来想学李华梅加点H进去的，想想还是放弃了orz

“能登守平教经”这六个字没办法啦，平家物语我看得太早，这个脑内补完的顺序已经烙在我脑子里了，把“平”字移到第一位去我会睡不着的......所以干脆把“平”字砍了算了......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