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袭,桶狭间
永禄三年(1560年)5月,拥有东海三国(三河、远江、骏河)之地的大名今川义元终于起兵上洛了。每个人都很清楚,这个拥有“东海第一武人”之称的今川义元,不仅仅是要上洛这么简单。他更要以此为契机吞并尾张国!
此时,风云将至的尾张国。
如今,领尾张国之地的是官居“从五位上 尾张守”的织田信长。在得知消息后,信长匆匆的召集大臣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但,会上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出。回到住处的信长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不,准确的说是:思索。
(以我织田家现有的兵力不足五千人,如果鲁莽的领全兵出城迎敌,面对近两万人的今川军,只会全军覆没;但是,如果选择坚守不出的笼城的话,恐怕也不是长远之计……到底,要怎么才能成功的战胜对手呢?)
就在这时,报事的士兵匆匆的跑了进来,慌乱道:“报,报——主公不好了!”
“慌什么?”信长很是不满的的对那士兵大喝道,“慢慢的说!”
“是,是。报告主公大人,今川家的先鋒——三河国的松平元康,已经攻入我家的鸣海城了!城主佐久间盛重大人……他……已经战死了……”
(?松平元康?就是那个竹千代……盛重……)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报事的下去后,脑中极度混乱的信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万千的思绪让他感觉自己脑袋好像要被什么东西强行掰开了一般。
过片刻,房外有传来了急促但始终很轻微的脚步声。信长勉强张开了眼睛,往房外看了看,是一个妇人。
“信长大人,”这位妇人就是信长的正室,曾经美浓守斋藤道三的女儿浓姬——归蝶夫人。“有一位年轻的武人想见大人你。”
“不见!”
“是嘛?那么只能让他离开了。但他要我把这个交给大人你,不知道要不要看呢?”归蝶夫人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信长瞥眼看了看她,然后坐直了身子,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那东西——是一封没有信封的书信。
信长漫不经心的展开了信——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唔!可恶!)
信长紧锁着眉头,低声道:“去,把这个武人叫进来!”
“哦?又要见了呀。知道了,我这就去。”
归蝶夫人走了出去。不多时,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大人,他来了。这就是你要见的织田信长大人了。
“啊。在下打扰了,织田信长大人。”年轻人优雅的坐了下来,全身上下有着一种初升太阳般的朝气。
(真是个不知所以的家伙。哼!)
织田信长并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缓步走到墙边,从刀架上取下了自己喜欢的那把佩刀——压切。然后,不慢不急的走到了年轻人的面前,缓缓的把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
一旁的归蝶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神情紧张的看着这一切。
再看那位年轻人 ,脸上带着温和但又不失爽朗的微笑,而眼睛里却充满了难以言语的坚定。接着年轻人开口了:
“如果,大人是想杀了我,那么就请动手吧。不过这样只会让上洛的今川义元笑掉大牙呀。而至于大人你,也就真正成了众人心中的‘傻瓜’了。”
“你到底是谁?”信长一手紧握着刀,双目之中杀气腾腾。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郡邵弘益,现在还是一个浪人。”
“那张空白的纸……是对余的嘲笑吗?”
“嘲笑?”年轻的武人摇了摇头,“在下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一方白纸只是对大人现在心境的一种猜测。”
“猜测?”信长眼中的杀气淡了许多。
“是的。如今的大人,怕是在笼城、出战的两难之中徘徊,真可谓是无计可施,而这样的心境就有如白纸一般,空无一物。”
“那么,你可有什么计谋啊?”信长的眼中换了一丝神情。
“奇袭!”
“哦?”信长来了兴趣似的猛然坐了下来,“说详细点!”
“好的,大人。其实只要这样……”
两人靠的极近说的话也只有他两才听得见,一直看着这些场景的归蝶夫人已经不在那里了,而是匆匆的去帮信长准备战饭了。因为她很清楚这位尾张的领主即将出征了,聪明而倔强的归蝶夫人是不会等到信长开口才去做这些事的!
当信长听完郡邵的计谋之后,大声的笑了起来。
“你小子,是想要余织田信长的命吗?”
“是的,这一次是只有赌上大人性命才能完成的大业!”
“…………”
信长皱起了他那俊朗的浓眉,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良久……信长突然站起了身, 高声大喊道:
“阿浓,阿浓!”
正准备顿饭来的归蝶听到呼喊,小跑了过来。
“是,大人又有何事?”
“余要唱歌!你替我击鼓!”
“击鼓?……好的!”
归蝶妇人取来鼓,开始优雅的拍了起来,而织田信长开始豪情的高唱:
“人生~五十年~与天长地久~相较~如梦~似幻~般~一度得人生者~岂有不灭~乎~”
歌罢,信长感慨道:
“人,总有一天会死,但,身为武士就算死也要潇洒从容!阿浓备饭!”
“饭的话,我早就准备好了。”
“哈哈,真是一个永远不会输给我的女人呀。好!”信长又转向了一旁的郡邵弘益,“年轻人,来。和余一起吃饭!吃饱了余就要去见见那位东海的第一武人!”
“是,主公!”
信长,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自己的碗中的食物,然后站起身在归蝶的帮助下穿上了跟随自己的多年的那件蓝黑色铠甲。同时,他大声喊道:
“来人!”
“是!”手下的传事急忙应声。
“去!给余吹响出征的号角,尾张的织田信长要出征了!”
“是!”说完,那人匆匆的去了。
这时,吃完了自己食物的郡邵弘益走到了信长身边,“主公大人,请允许属下与你同出征吧!”
“好!哈哈哈,真是一个有谋有勇的年轻人啊!不过,你可要跟紧了!余信长的马可是有着会像风一般的速度啊!”
“请主公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一直跟着的!”
“哈哈,很好!”
信长大笑着奔向了马厩,紧随其后的是郡邵弘益这个刚刚成为信长手下的年轻人。
阴沉的天空下,一骑当先冲出清洲城的是杀气腾腾的织田信长,其后是全力紧跟的郡邵弘益。在此之后是听到号角后第一个跟出来的前田犬千代利家,他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举着绣有木瓜纹的军旗。
其后冲出清洲城的还有织田家第一勇将柴田权六胜家,再之后就是丹羽五郎左卫门长秀、佐佐内藏助成政、水野信元、泷川一益等人。
而在织田家的足轻队里,一个貌似猿猴的那人,正兴奋的大呼大叫的跟着队伍往前跑,而指挥这些零星部队的是那些没有跟上首发部队的武士们。
当信长一行人来到,热田神宫时,从来不信神佛的织田信长,破天荒的停马走进神宫进行参拜。而听到马衔的吉兆也在郡邵弘益的大声呼喝下传遍了整个织田家的部队,于此同时,织田家的人马也因为后面的部队的陆续赶到,而从原来的六、七百人,渐渐增加到了将近三千人。
此时的天空已经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著名的桶狭间奇袭,也就此拉开了序幕……
公元1560年5月19日,一场暴雨从天空倾盆而下,而这雨水冲洗的不仅是这片土地,还有日本的整个历史进程。
“东海第一武人”今川义元的人头在桶狭间被织田家的士兵无情砍下,尾张守织田信长也在那一刻创造了一个奇迹。也因此这个曾今的“傻瓜”正式跃上日本战国历史的舞台。成为逐鹿天下的一方诸侯之一。
相反的,原本的东海大族今川家自此一蹶不振,继承家业的今川氏真根本无法与其父亲相比,从而今川氏逐渐失去的对东海之地的控制能力。
就在这一年,三河孤儿松平元康(后来的德川家康)也终于在岗崎城正式宣布脱离今川家,独立成为大名。这也算是德川家康为自己今后的成功迈出的第一步,也是最为基础的一步。
而我们本故事的主角郡邵弘益,也因为在这一战中的卓越谋略与本身过人的才智而极受信长的欣赏,信长破例以两千贯的薪水招揽其为自己的家臣。从此郡邵弘益成为织田信长身边的第一军师。
郡邵弘益在织田家的武士之路也就这样正式的开始了,直到永禄十一年(1568年)——一件改变其命运的事情发生为止。
这是后话,我们以后再说。说回现在。
在战胜了今川义元后,织田家的部队得胜而归。尾张最大的一次危机也就此告一段落。但,就是在桶狭间一战之后,原本只身一人前来织田家的郡邵弘益的身边却多了一个名叫梦罗的少女。
那么,这个少女又会是谁呢?她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她的出现会为郡邵带来什么呢?这样的相遇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呢?
下一回《梦,新的开始》我们接着说。
梦,新的开始
永禄三年,五月,暴雨,织田军与今川军的战斗,随着今川义元的死去临近尾声。然而,在战场的一角……
“动手吧!”这是夹杂着雨声的怒吼。
雨,胡乱的打在郡邵的身上,使他显得那样的朦胧,手中的武士刀在雨中放着寒光。积水中跪着一个无力的武士。
“就像杀死我父亲那样的杀死我!动手啊!”
虽然穿着沉重的铠甲,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是带着血的嘶鸣声。
“……”
郡邵弘益握刀手在雨中颤抖……
天文二十三年(1554年)初夏,东海的今川家、甲信的武田家以及关东的北条家终于在多番交涉后达成了同盟的协议,史称“善德寺会盟”。
这年的6月,东海骏河国,骏府城,城主殿的议会室。
“那么,”说话的是今川义元,他今天显得格外的精神,脸上也始终洋溢着慈爱的笑容。阔大的议会室的两旁坐着今川家地位颇高的重臣,他们各个谦恭的微低着头。义元接着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今川雅。好不好啊?”
“是,从今天起孩儿就叫今川雅,孩儿誓死守护父亲大人的安全!”
“哈哈哈,好,好,真是我好女儿!”义元高兴的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瘦弱的肩膀——这是一个7岁左右的女孩子。
仪式完毕后,今川义元在议会室摆下了酒宴和歌舞以示庆祝。宴会间,重臣们边喝着酒,边向自己的主攻贺喜,各个尽溜须之能事说的义元屡屡放声大笑,酒也就连着下肚了。十七岁的长子的今川氏真恭谨的坐在父亲身边,虽也陆续的说些好听的话,可心里却对父亲收义女的事很是不满。
“这就是大人收的义女吗?”私下的两个大臣正在低声细语,“真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呀。啊,你瞧,我怎么的好像看到了大人的那股英气神。”
“呵呵,可不是嘛。真是有大人的风范啊。”
虽然用着奉承的语气,但那种他们特有的犀利目光却像是在审查犯人一般的打量着那个年幼的女孩。
“怎么会收这样一个农家的丫头为义女呢?”这是更低的声音,几乎只有说话的人才听得见。
“我也不太清楚。”听话的人下意识的四下瞥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其实……”
“怎样?”那人很是好奇的问。
“啊……不好说呀。”说话的又把吐了半截的话咽了回去。
“氏广大人,”听的人用一种不满的与其说,“你以为我是出卖朋友的小人吗?”
“啊,不,不,这话怎么说的。只是……”
“只是什么?”
氏广凑到那人的耳边用蚊鸣般的声音说道:“我听说,这个小丫头是我们主公大人的私生女。”
那人愣了愣,然后很是诡秘的回复道:“这可真不是一件小事啊。”
氏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又望向了正在嬉笑的女孩。
骏府城外的小村子,一民家里。
“别跪着,快起来。”今川雅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农妇这样说道。
“啊,这是礼仪呀,我的公主殿下。”妇人头都不敢抬的跪着。
“舅婶,快起来吧。我还是你的那个‘笨丫头’,你还是我的舅婶。快起来吧。”
今川雅很有礼貌的扶起了自己的舅婶。
“多谢,公主殿下。”
“哎——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呢?”今川雅有点失望的看了看屋外,“看来,我只能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吧。免得你这样的不知所措。”
“是,是,请您慢走。”农妇恭敬的鞠了一躬。
今川雅迈着孩子特有的步子出了屋子,然后对站在门口的护卫们说:
“我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你们别跟来——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你们就等在这里,我很快就会回来。”
“这……”带头的有些为难。
“放心吧,在这个村子里,都是我的‘心腹’人,不会有事的——反倒是你们跟着才不好。嗯……这是我的命令!”
“是!”带头的护卫无奈的答应了。
“嘻嘻。”今川雅笑着跑了,担心护卫们会跟踪她故意在房子间绕来绕去,好让他们找不到自己。自觉着没人跟着了,才向自己的目的地跑去。
这,是一户不太大的却极富日本本土特色的小房子,对于农民的家来说,屋外用篱笆围的小院子算得上是破天荒了,小院里有棵如孩童一般高的樱花树,是去年种下的,樱花是不想得,能够活到现在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
敞开着的大门,像是在迎接今川雅的到来一般。
(这家伙早知道今天我会来看他吗?真是厉害的家伙……)
今川雅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屋子。
屋里面是见了惯的两件房的格局。里屋靠窗边,跪坐着一个十多岁少年——他正在看书,前面的几上还放着几本旧书。
(又在认真,还是吓吓他。呵呵。)
今川雅调皮的躲到了门边,然后随手摸到了身边的一样东西丢到了地上,“当嚷嚷”的响声弥漫在整个屋中。
“小丫头,我知道是你。进来吧。”从里屋传来了少年洪亮的声音。
“哈哈,又被猜中了。”
今川雅不但不失望,反而高兴了起来,她嬉笑着走进了里屋,这时,少年已经放下了手中书——《孙子》。
“只有你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吓唬我。”雅笑而不语,“我听说,现在的你已经是今川家的公主了,怎么还有空来我这里玩呢?”
“不欢迎吗?”女孩反问。
“哪里敢?”少年微笑着说,“只是怕你在这打扰了我看书。“
“每次都这样子。书,真的就那么好看吗——一天到晚的看?”虽然语气逼人,但,雅并没有生气——似乎已经习惯了。
“书,真的就那么好看——所以,一天到晚的看呀。”
“唔,知道你不会陪我玩,但还是想来见见你。”她有些失望的垂着头,但很快又抬了起来,“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是一定要记住的事!”
“说吧。”少年拿起了书。
“我现在的有自己的名字叫:今川雅!”
“记下了。”少年翻开了书。
“我,我……今年已经七岁了!”女孩郑重的说。
“我知道。”少年的目光落到了书上。
“你知道什么?”女孩带着试探的语气问。
“知道你已经七岁啦。”少年继续看着书。
“还有呢?”女孩追问。
“没了。”
“……那,那你就记住我已经七岁了!知道吗?”女孩又强调了一边。
“不明白,但,记下了!”
“……我走了。”
少年这时,抬起了头。片刻,“那,我就不送了。”
“……”今川雅有点不舍的走出了里屋,突然在屋外大叫道,“听着,以后不能再来吓你了!一个人好好读书吧!”
说完,今川雅匆匆的跑了,但,少年依稀感觉她哭了。少年轻轻的叹了口气。
“呵呵,真是个调皮的小丫头呀。七岁……雅……”少年又翻了一页书,“再过五、六年就可以做新娘了呀……”
少年转脸望向窗外——富士山的方向。那里的天空阴霾着,一片铅灰色的雨云正在缓缓逼近……
那场悲伤的雨,终于在六年后的今天,宣泄般的落了下来。这些年来,雅曾经两次前往村子看望郡邵弘益,而第三次见面却是在这残忍的战场上,郡邵也已然从自己深爱的人变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此时的雅已经万念俱灰,只求一死。
郡邵此时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进退两难。
雨,杂乱无章的敲打着两个人凄凉的心;泪,不住的从女孩的眼眶中滑落;手,因为郡邵刺痛的心而颤抖……
“杀!了!我!”雅,一个字,一个字的嘶吼着,“像一个真正的武士那样!杀了我!杀了我!”
(……不,不行!我不能——我的心不能!但,再这样下去,只会引来更多的士兵,到那个时候……)
郡邵弘益的双眉锁到了一起,慢慢的举起了武士刀……突然,他大喝道:
“雅,原谅我!”
话音未落,郡邵已挥刀而下,雅闭上了眼睛,泪夹杂着雨水一同滑落,一道寒光后,“噗通”的一声,今川雅无力的倒了下去。
望着倒在泥水中的今川雅,郡邵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警觉的环顾四周,却猛的发现一个人影正向着这边奔来,手里摇晃着织田家的军旗。
(?!怎么会是这家伙?)
就在郡邵弘益迟疑之际,那人也发现了他们。
“哈,弘益大人!哈哈,是完胜啊!今川家的小鬼们都屁滚尿流的跑了!我们主公的大获全胜啊!哈哈!”
那人咧着大嘴,兴奋的向着郡邵这边跑来,郡邵的眉毛锁得更紧了。
来人并不知道,此时郡邵弘益握刀的手已经不再颤抖,眼神中更是充满着饿狼一般的杀气,他已然下定决心!
这个来的不是时机的人到底是谁?他的性命又会如何?
下一回《猴子,藤吉郎》我们接着说。
猴子,藤吉郎
桶狭间奇袭之后,尾张国,清洲城,郡邵弘益官邸。
那场战争的暴雨已经停了。临近屋子的竹林中传来鸟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希望。风也带来淡淡的芳草香……
今川雅,醒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人,你醒了呀?”这是孩童的声音。
“你是谁?”雅努力的看清了以前的这个孩子。
“我是弘益大人的小姓,我叫油典丸。”孩子微笑着说。
“弘益?郡邵弘益的家!?他在哪里?我的枪呢?!”
今川雅突然发疯似的挣扎着站起了身来,但,体力的不支使她跌跌撞撞的靠到了墙边,急促的喘着粗气。
“梦罗大人,请您冷静一点,你的身上还有伤。”油典丸急忙来扶雅。
“梦罗?你叫我梦罗?”雅愤惑的盯着油典丸。
“……大人,他是这么说的……”
“可恶!那个家伙……”雅狠的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郡邵弘益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口。再见“仇人”的雅,顿时挥拳冲了上去,但,当她撞到郡邵的怀里时,她那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控制了——她无力的倒在了郡邵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我?混蛋,杀了我!”
雅,拼命的挣扎着,用手捶打郡邵的胸口。
“抱歉,那样的事,我办不到。”
郡邵淡淡的声音之后,是雅的绝望的哭泣声。
“大人……”
“你先出去吧。”
“是。”油典丸走出了房间,同时带上了房门。
“你叫今川雅,今年已经十三岁了。这些是你六年前特地跑来对我说的,特别要我记住的。我一直记得,一直记着。”郡邵抱着哭泣的今川雅这样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如此的无法回头?”
“抱歉,我无法改变这一切。”郡邵无奈的说,“今川氏已经无法回天了,而信长或许是唯一能改变这个乱世的人。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
“又是天下——又是你那不知所谓的天下之道吗?”
“抱歉,确实是我那不知所谓的天下之道。”郡邵扶起了她,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雅,留下来吧,留在我的身边?以‘梦罗’这个名字,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让我抚平你心中的伤,让我填补你失去的那份幸福。我求你了。”
说完,郡邵跪倒在雅的身前,雅无力的望着……
傍晚,郡邵弘益的会客室。
“这是什么?”郡邵的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问眼前的客人。
“哈哈,大人也没见过吗?听商人说这是来自明国叫‘鼻烟壶’的东西——据说里面的东西有明目的功效呀。”
说话的是刚刚被提拔为足轻队长的藤吉郎(这人也就是后来的丰臣秀吉)。
“是吗?”听说是明国的东西,郡邵也不由得多贴了几分欣赏之情。“居然能明目,真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呀。”
“哈哈,”藤吉郎看到郡邵的表情,满意的大声笑道,“大人果然是喜欢的呀,总十郎真是没有骗我呀,这物件就是给大人这样的人物用才合适呀。哈哈。”
“啊?给我?这怎么合适?这么贵重的东西。”郡邵很是委婉的推辞着。
“大人,你可别这样。”藤吉郎十分诚恳的说,“这样的东西本来就是为弘益大人您这样的人物而来到日本的呀。换做是我们这样的粗人,怎么看用起来都很奇怪呀。。所以,请大人您务必收下,不然猴子我实在是不知所措了。”
“这……”看到藤吉郎如此的诚恳,郡邵这才说,“那我就下了,真是太感谢了。”
“呵呵,哪里的话?这样才是最好的。”藤吉郎像似自己得了好处一般满脸得意的笑着。“啊,对了,关于那位姑娘,他还好吧?”
原来,那天在战场上遇到郡邵和雅的正是藤吉郎。不过,当时郡邵谎称雅是自己派去今川家的间谍。当时的藤吉郎也没有多想——因此也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此时藤吉郎再次提起雅的事,郡邵内心难免有些波动。但,颇具城府的他还是很镇定自若的回答道:
“啊,是的。身体方面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
“啊,这样真是太好了,怎么说也是立了大功的人啊!”言语间藤吉郎及其隐秘的偷眼观察着郡邵脸上的表情。“呵呵,真是很佩服大人的能力呀,竟然那样早的预见了这样的一场战争呀。”
“哈哈,以前我始终觉得这是一场必然的对决。”
“呵呵,真不愧是大人呀。”藤吉郎很有意味的看着郡邵,不无深意的说,“但,有些事情小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呀。”
“哦?”郡邵小心的试探着,“是什么样的事让藤吉郎如此的困惑呢?”
藤吉郎站起身来走了走,然后猛的在郡邵身边蹲下身子,神秘的说:“其实,我以前,也在今川家工作过呢?那时,有一次在后院里似乎看到了一个和那位姑娘有些相似的女孩,不过,那个好像是义元大人的义女……”
“藤吉郎大人!”
郡邵有些心虚的提高了嗓音,藤吉郎吓的一哆嗦,连忙道:
“是!啊?哈哈,‘大人’的称呼哪里敢,藤吉郎就是藤吉郎呀!”
“请你明白,”郡邵并没有接着话茬,而是直接表示说,“在我的心里是一心一意为了织田家的利益。所以,还请藤吉郎你不要说出这样的话——会引起别人不安的话。梦罗不是什么今川义元的义女,只是一个普通的探子罢了。”
“是,在下明白,在下是不会乱说的,请大人放心。大人是为织田家做出重大贡献的人呀。”说着藤吉郎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藤吉郎,你能够明白就太好了。”郡邵的心也略微的宽了些。
“啊,对了。”藤吉郎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我都给忘了,其实这次我来是想请教郡邵大人一件事的。”
“哦?什么事?”
“哈哈,怎么说好呢?其实,我也是很想为主公大人出力的。所以,特别想知道我们家的战略呀。下一步主公大人会做什么打算呢?像我这样的人跑去问主公,肯定会被要求切腹的。哈哈哈。所以,先请教您呀。”
郡邵点了点头,“嗯,说到下一步,怎么看也应该是美浓了吧。”
藤吉郎听了兴奋异常,“哈,果然。哈哈。那里确实是主公大人必须拿下的。那个可恶的斋藤义龙……但,义龙可不是那样容易让人拿下的呀。”
“呵呵,可不是嘛。”郡邵表示同意,“所以,藤吉郎你可也要好好的卖卖力啊!”
藤吉郎站了起来。“啊,那是武士的夙愿啊。我猴子这卑贱的血,早就准备好为主公大人的前进而染红战场了!哈哈哈”
郡邵笑了笑。目光却转向了门外,因为梦罗已经站在了门口。
“啊,看来,大人是有事了。”藤吉郎也看到了梦罗,“哈哈,不打扰你们了。我也要回去了。”
郡邵站了起来,“我送你。”
“啊,不必了,你们聊。”
才说完,藤吉郎已经哈腰跑了出去。
藤吉郎回家的路上。
“藤吉郎。”是有气概的武士特有的洪亮声。
“?!”
藤吉郎扭头一看,喊自己的正是自己的上司,同时也是自己在织田家唯一朋友——前田犬千代利家。
“啊,利家大人。”藤吉郎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真是巧遇啊。”
“哈哈,这怎么能算是巧遇呢?分明是我在这里等你呀。”利家直截了当的说。
“哦?您是有事找我?”
“可不是嘛!”利家看了看左右没人,然后才说,“是关于昨天你对我说的事,主公大人想见你。”
藤吉郎顿时脑中一阵发麻,更是有些慌乱起来,他凑近了利家,压低了声音问道:“大人,你不会是将那件事告诉主公了吧?”
“当然要告诉主公。”
“你怎么可以?!”
“藤吉郎,如果你说的事情属实,那可是绝对的不安因素!必须要让大人知道这件事,并且让大人做出决定才行。”
“但,但,这件事……”藤吉郎扭曲脸,很是为难的样子。
“藤吉郎!”利家厉声喝道。
“是!”
利家义正词严道:“身为信长主公的武士,我们所要可虑的只有信长大人的安危和织田家的前途,而对于其他的事,我们大可不必顾及。”
“……所以大人才会……连自己的……”藤吉郎歪着脖子盯着利家看。
“藤吉郎,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我知道了。”藤吉郎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一定要向信长大人说清楚吗?”
“当然,郡邵弘益可不是简单的人物,本来他的出现很多大臣都在议论。大人现在最为担心的也是他的忠诚。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向大人说个明白。”
“啊……我知道了。那么,一同去见大人吧。”
“见大人的事,你自己去吧。”利家解释道,“我另外还有事要办。”
“是吗?我明白了。”
望着利家离去,藤吉郎在心翻了一阵子的说词。然后,为难的回头望着城主殿的方向。脸上紧一阵,松一阵,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
(啊,我可真是个多嘴的人呀!利家大人也真是……哎——)
藤吉郎摇了摇头,耸了耸肩膀。迈步向着城主殿的方向去了……
那么,面对事情到底会向着怎样的方向发展呢?郡邵弘益的武士之路又会迈向何处呢?
下回《上总介,织田信长》我们接着说。
上总介,织田信长
夜,清洲城,本之丸御殿。
藤吉郎畏畏缩缩的跪在信长面前,小心的低着头,眼珠子胡乱的转动,似是在回想自己方才的言语有无差错。再看信长——始终都是那样极富个性的躺坐着。
藤吉郎等了半天,信长才用其惯用的语气懒懒的开口问道:
“就这些了?”
“是的,主公。就是这些。”藤吉郎谦卑的声音。
“那——你怎么看?”
“我?哈哈,像小的这样愚笨的人,对这样的事是不敢多想的。郡邵大人说的一定就是事实了。……其他的小的我不敢乱想。”
信长突然翻身做了起来,喝道:“连个想法都没有?我织田家养的是饭桶吗?还是余织田信长让你等,畏惧的连话都不敢说呢?”
“啊!不,不是这样。啊,是小的我说错话了。”藤吉郎惶恐的连连磕头。
信长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来,豪爽的一饮而尽。然后,站起了身,大步流星的来到御殿的阳台,伸了一个懒腰,动了动手脚。
藤吉郎小心的扭头去看,琢磨不透信长在想什么。
“你也出来!”
“是!”藤吉郎回应一声慌忙的爬到外面,继续跪着。
“站起来吧——站在我的身边!”信长下命令般的语气。
“是。”藤吉郎怯懦的站了起来,但还是弯腰哈着背。
信长大手一挥,指着夜空,扭头问藤吉郎:“你说,那是什么?”
藤吉郎抬头一看,信长指的是半轮明月。
(这不是月亮嘛?主公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信长阴沉着脸说,“这都不知道,你可以去切腹了!”
“啊!”藤吉郎急的连连摆手,“不,不是的。小的……小的是有自己的想法。但,怕说了以后,大人您不高兴……”
“‘自己的想法’?真有意思。”信长笑了,“你倒说说看。”
“是。”藤吉郎指着月亮开始说,“那里的是月亮没有错。不过,小的一看到月亮就会想起主公大人您来。”
“哦?为什么?”信长不动声色的问。
“是。因为……因为主公大人您就是这乱世的月亮啊!天地虽然处在动乱而多事的黑夜。但,只要有主公大人您在,乱世的黑夜就像有着月亮一样,还是充满着希望,而您就是这乱世的救世主啊!”说完藤吉郎跪倒在地,“这就是小的发自内心的想法。就算,主公大人要杀了小的,猴子也是不会改变着信念的!”
信长听了这些“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余是这乱世的月亮?哈哈,真是有意思的说法!不过,余并不认同你啊,猴子!”
藤吉郎,吓的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是,是小的说错话了。”
“起来吧,余没有怪你。”信长又望向了夜空,藤吉郎也长着胆子站了起来,这时,信长又说,“说吧,说说你的郡邵弘益看法。我想听。”
“?……是。那么小的就说了。”藤吉郎这才把肚子里准备的差不多的话说了出来。“小的是这样想的——郡邵大人一定是一个心系织田家的人;而且对于主公大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些就是小的心里的想法。”
听完藤吉郎的想法,信长朗声大笑了起来——这舒畅异常的笑声让人听了也无比的舒坦,藤吉郎也一个劲的陪笑着。
“猴子!”信长突然叫道。
“是。”藤吉郎站直了身子。
“你说的不错,像郡邵弘益这样难得的人才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而他却出现在了我们织田家,我又怎么会不珍惜呢?”信长感慨道,“将来统一天下,余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藤吉郎雀跃道:“呵呵,小的就知道,主公大人的心中装的是天下呀,那会去理会那些臣子间的互相的猜忌与攻击呢?”
“猴子,你错了。”信长一桶冷水泼下。
“啊?错了?”
“余的意图天下确实不错,但,对于属下间的事,余也一样要理会!只有将自己的‘家’理好了,才能驰骋天下,问鼎诸侯!”
“大人的话,真是让小的胜过读了很多的书,经历了很多的好事呀!小的终于明白主公大人的宏志真的是小的这样的人无法想象的呀!”
“哈哈,看来猴子你的志向也不小呀!”
信长面部动容的继续望那夜空,可巧的是,一颗流星划出一道白。
藤吉郎惊呼道,“主公大人,‘落星’了!似乎,是要发生大事了呀。”
信长不以为然的说,“大事?在余身边何尝不都是大事呢?”
“是,是。”藤吉郎符合道。
这时,信长的小姓匆忙跑来,禀报:“主公大人,柴田大人说是有事求见。”
信长头也不回的说,“余还有些事。你让他到评定间等我。”
“是。”小姓转身去了。
织田信长微微闭着眼睛,很是享受着仰着头。一旁的藤吉郎谨慎的站在旁边……
深夜,评定间。
评定间内点着通明的灯火,主位上织田信长习惯性的躺坐着,跪坐在信长面前的是织田家的第一重臣——柴田胜家。
“很晚了啊,是有什么要事要和余谈吗?”信长懒散的声音。
柴田胜家强压了一下心中的不满,语气平稳的说:“是的,属下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向主公大人禀告。”
“那么,是什么事?”
柴田胜家向前躬身,然后说:“是关于郡邵弘益大人的事。”
“哦?是郡邵的事?”信长显得很是无聊的挖了挖耳朵,然后接着问,“那么,是郡邵的什么事呢?的郡邵是是的,属下出生骏河。”
“大人,难道没有听说吗?”胜家大显奇怪的问。
“……听说?听说什么?”信长故意道。
“就是关于那个女的事——就是那个……”
“权六!”信长叫停了胜家的言语。
“是。”胜家坐直了身子。
这时,信长坐正了身体,直起了腰。严肃的说: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也累了,回去吧——回去休息吧。”
“?可是,主公……”
“行啦。”信长有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身为武士心里要装着天下的大事!而不是这些琐碎的小事和无聊的争斗!退下吧——我要去睡了。”
“……既然这样,属下明白了。属下告辞了。”
胜家无奈的退出了评定间。
(真是麻烦呀!郡邵弘益啊,可是有那么多人“关心”着你啊。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哼哼,织田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晨露润湿了郡邵弘益宅邸的屋檐。浅棕色的松木门被拉开,从屋里走出来的正是郡邵弘益。往屋里看时,睡在被子里的是还睡着的梦罗。郡邵淡淡的笑了,带上门他踏着晨露走出了宅子。
步履间,郡邵不觉已经来到了一片竹林子的小道。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小路呢?呵呵,还真是有些明国书中所说的诗意呀。嗯……啊,有了,有了。)
“晨风,清露,信步幽竹径;山色淡若素般,见,日轮升。”
郡邵兴致浓浓的吟起了诗来——后来这诗被人取名为《晨步吟》,是郡邵弘益自表宏图之志的著名诗句,其同织田信长的《人间叹》一样,保留到了现在。
就在郡邵沉浸于自己的诗意中时,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过来。
“大人,郡邵大人。”
侍卫呼喊着跑了过来,郡邵这才注意到。转眼,那人已经来到跟前了。
“大人,终于找到你了。”
“有什么事吗?”郡邵的眉间下意识的皱了一下。
“是的,听说,听说斋藤家发生大事了。主公大人要你马上等城商议。”
“哦?”郡邵迅速的思索了片刻,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对侍卫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好的,那么,我先告辞了——还要去通知其他的大人们。”
说完,侍卫又匆匆的走了。
(斋藤家的话……不管是什么事,对我家来说,似乎都是大事呀。)
郡邵留恋的环顾了四下,不无感慨的自语道:“果然,武士是不可以如此悠闲的呀。”
说完,郡邵理了一下心思,迈步向着居城而去。
斋藤家,始创者是一个被称为“蝮”的男人——斋藤道三。本是卖油郎的他在发迹后,通过各种阴毒的方法,最终夺得了自己主家土岐氏的地盘——美浓。也因此被人们称为“美浓的蝮”。
后来,为了缓和美浓与尾张的紧张关系,道三将自己的女儿浓姬(归蝶夫人)嫁给了信秀(织田信秀,信长的父亲)的长子(织田信长)。
然而,“蝮”最终还是自食因果。弘治二年(1556年),其子斋藤义龙起兵叛变,两军于长良川对战,因为兵力悬殊而最终战败,身死。
转眼4年过了,这四年里。夺得大权的义龙一直小心的监视着美浓织田家的举动。而织田信长也时刻“挂念”着美浓这块肥肉。
“美浓是我曾经答应岳父大人——一定要收回的地方!”
这是信长经常对臣下们说的话,这话让很多人觉得,美浓本来就是他织田家的东西!就算信长出兵讨伐,也只是为了从“客人”的手中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现如今,织田信长终于等来这样的机会。染指天下的野心,也终于开始展露!
那么,在美浓的土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斋藤家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下回《美浓危机篇》我们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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